待到傍晚,在滿天滾滾烏云中,大雨點兒落了下來,毫不客氣地直往人頭頂和身上砸!
山有鳳端出月餅倒上茶水讓一家人圍坐吃喝,看著雨線幸災樂禍道:“下這么大的雨,那些閑人賞個屁的月,望天興嘆留遺憾吧!嘿嘿!”
赫連皓一瞇狹長鳳眼道:“雖然不能賞月,文人墨客卻一樣能吟詩,也許因為與往年不同,詩意中反而另有一番情趣。”
“那讓你這么一說,倒是讓他們撿著便宜了!”山有鳳撇撇嘴。
“鳳兒,你也來一首讓我們聽聽?”山有溪明知道她不會,卻還故意打趣。
“行啊!”
行?山有溪愣了愣,她答應了?
赫連皓卻笑而不語,等她下文。
山有鳳轉過身,臉向門外,看著空中的雨簾提高嗓門兒大聲吟道:“天上烏云滾滾來,傾盆大雨打木柴;下得人跑狗也竄,山家鳳兒笑開懷!哈哈哈!”
噗!赫連皓第一個忍不住,連口中剛嚼碎的月餅都噴了出來!
梅映雪也抬袖掩唇,估計是笑露了牙!
山石剛笑著搖頭。
“哈哈哈!鳳兒,”山有溪想說你笑死我算了,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你這是詩嗎?”
山有鳳回頭一瞪,“怎么不是詩?句句都七個字,我少一個了么?”
梅映雪很給面子地接口:“而且還很押韻!”
“就是!你看娘都夸我了!”
赫連皓輕聲道:“是很好,就是跟月亮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為什么要跟月亮有關系?今晚根本沒有月亮好不好?”
“哦,這么說的話,也對。”赫連皓不爭。
“切!連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見,還要吟月亮!真是文盲!”山有鳳說完,用力咬下一口餅。
幾人差點兒又噴了,詩吟成這樣,還說別人是文盲……
赫連皓垂目吃餅,默!我不說話,我是文盲,我是文盲……
山有鳳哼哼:“別一副不服氣的表情,涉及到月亮的詩,我有的是,別以為我不會!”
“那你倒是吟出來啊!”山有溪笑道。
山有鳳撓了撓頭,“那,我到門外去吟。”
說著起身走向門口窄窄的廊檐下。
外面在下雨,為什么非要到門口去?幾人不解。
“嗯嗯!”山有鳳清了清嗓子,學著古人搖頭晃腦起來,“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一對狗男女,躺在床中央。若問那是誰,乃你爹和娘;打算做什么,造個小兒郎。”
赫連皓和山有溪轉臉低頭……
山石剛和梅映雪越聽眉越皺,剛要出聲斥責,卻聽那丫頭自顧自地繼續吟了下去:“懷胎有十月,生下小姑娘;雙親瞪眼看,心里直發慌。不能出勞力,還要耗口糧;無法接香火,另得備嫁妝。抱著骨肉女,前思又后想;流淚卻狠心,拋向河中央。”
梅映雪和山石剛一對視,這孩子……
赫連皓皺起眉頭,山有溪也抬臉仔細聽了起來。
“命中會得救,獨父來扶養;刀劍棍來耍,登樹又上房。光陰匆匆過,轉眼十八芳;烽煙戰火起,國家征卒廣。替父入軍中,勇猛殺四方;三年二十一,身居朝中將。統領十萬兵,威名震蠻邦;披掛鐵鎧甲,為民守邊疆。和平無戰事,衣錦返回鄉;知其由己生,爹娘悔斷腸。跪父三叩頭,聲聲伴淚長;一叩救命恩;二叩使未亡。三叩教其武,軍中添女將;至此相依過,佳婿現身旁。夫妻齊敬孝,老來把福享;兒孫膝前繞,幸福蜜如糖。”
山有鳳念完,看了看漸黑的天空,轉回身,卻發現屋里的人卻陷入了靜默中。“干什么呢都?這回,不能說我吟得不好了吧?第一句就帶了月!”
山有溪問道:“鳳兒,你這是個故事對不對?”
山有鳳打了個響指,“聰明!而且還是個很長的故事!”
“那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娘告訴你的?”
梅映雪道:“娘沒給她講過,娘也是第一次聽呢!”
“我編的!”山有鳳道,“你們都不吃了嗎?我可還吃,剛才被你們騙得盡顧著講故事了,沒吃兩口呢!”
赫連皓把月餅都推到她面前:“那快吃,多吃點兒!”
山有溪明顯不信:“你編的?故事是你編的,那詩也是你編的?”
山有鳳點點頭:“嗯啊!我是不是也算掃眉才子了?我也就吃個鮮,其實吃不了多少。”山有鳳又把月餅推到中間,“你們都再吃點兒!”
掃眉才子?赫連皓和梅映雪雙雙點頭,這個詞好!
“鳳兒,妹子,你太厲害了!能編故事,還能把故事念成詩!哥都很想夸你了!”
山有鳳瞪著眼睛道:“那就夸啊!還等什么?”
眾人:“……”
赫連皓又笑瞇了他那雙細長的媚眼。
山有鳳嘟噥:“什么人啦你,好歹我也快有七步之才了,卻說夸又不夸,只想不說我哪能聽得見!”
看了看門外又看看自家屋頂道:“爹,下這么大的雨,咱家不會漏雨吧?可別睡到半夜發現自己人在水里躺著!”
山石剛道:“沒事兒,我跟你娘會起來查看。倒是你,這么大的雨,廊檐下沒法兒蹲人了,小牙兒怎么辦?”
“我坐在門口就行。動物捕獵殺生都是因為餓要填飽肚子,下雨前我已經特意把它喂飽了,它不會出來的,放心吧!”
梅映雪蹙著眉頭不無擔心:“鳳兒啊,要不,讓你爹和你哥輪流守吧,秋夜本來就涼,如今又下雨,別把你凍壞了!”
“沒事兒的娘,你不用擔心,我可不是弱不勝衣的千金大小姐,又天天運動練功,哪有那么容易受涼?晚上再弄床被子包著自個兒,一點事兒都沒有,放心吧!這雨來得急,估計收得也快,沒準兒不到半夜就停了!”
赫連皓道:“今晚我陪你一起看小牙兒吧!”
山有鳳擺擺手,“不用!有我一個人就行,不必勞師動眾的!”
梅映雪看了一眼赫連皓,又看向山石剛,山石剛搖搖頭,輕聲道:“明天再說吧。”梅映雪輕輕點頭。
一家人又七拉八扯閑談了一番,便洗臉洗腳,在屋里徹底漆黑一團之前上床睡覺。
山有鳳不讓任何人幫忙,自己拖來一塊廢門板,掃凈灰塵,再鋪上一層草,將門板一頭兒搭在門檻上,一頭支在兩個小板凳上,用被子把自個兒裹得像個圓柱體,如一只會蹦跳的僵尸躺了上去。
梅映雪心里很安慰,鳳兒越來越會自己照顧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