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姜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圈,“這個,你懂嗎?”
夜祈歡眉眼微彎,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野心不小!”
“你還沒說你能不能給呢!”泠姜沒有發現自己的笑容有多絢爛,攪著她的發絲只覺跟她越來越親密無間,心中的悵然與酸楚也隨之揮散。
“你覺得呢?”夜祈歡對于他的野心沒有絲毫震驚,反而坦然對之,就是這份氣度讓泠姜收起笑容,“只要你想!”
夜祈歡將眉頭舒展,靠向床頭,“可惜我不想。”
泠姜用力扯了扯她的發絲,“為什么不想?難道附屬我這樣的美人也不夠嗎?”對于自己的美貌,泠姜從未謙虛,畢竟四國美人榜中,位居榜首的除了那人就是自己。
而且女人不都喜歡他這種類型,如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他也不會隱性埋名來到這里,遇到她。
“你會甘心做個附屬品?”夜祈歡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的確,這張臉且嬌且媚且大氣,能妖能艷也能鎮住場面,應該沒有女人會不喜歡。
“做江山的附屬品是我的榮幸!”泠姜從小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夜祈歡輕嘆,語重心長,“傻孩子,須知人都是那樣,愛江山就不會愛美人!”
“你才傻孩子!”泠姜不滿,“愛江山會更愛美人,有了江山才有愛美人的權利!美人,只配強者擁有!”
夜祈歡點頭,“你說得對,幸好我只繡了一個字,要是哪天擁有你的強者發現你身上繡著我的名字,豈不是要天涯海角追殺我?”
“夜、祁、歡!”泠姜眼眶微紅,“如果是你呢,你會更愛美人還是江山?”
“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夜祈歡不動聲色,見他失落慘笑,“美人和江山,二者不可兼得,如同魚與熊掌,二者必要取其一舍其一。”
“呵呵,不懂你的謬論!”
“人心總是有偏向,你是希望對方更愛你還是江山?”
“當然是我!”泠姜想也沒想,以前從來沒有想這些東西的資格,可當遇上她,他就變得貪婪了。
他要她更喜歡他,又想她去為自己奪得江山,現下看來如同天方夜譚,可未必不能實現。
總之會比他委身貞平帝試探南淵水深有價值的多!
泠姜沉思了一下,正待要說,夜祈歡突然開口:“所以你要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泠姜瀲滟桃花目微轉,掰著她的手指,看到上面新生了幾個繭,剛起疑惑,夜祈歡就將他的手攥了起來,緊緊的。泠姜的笑容回來了忘了這茬,趴在她的胸前困意泛濫,“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夜祈歡看著帳上纏龍金鉤,微微迷茫。
這一晃,一夜就悄然過去。
泠姜醒來發現自己窩在她懷里一覺黑甜,驚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鼻翼翕動,他聞到她身上自己的氣息,枕上她的胳膊,看她沉睡的面容。
她和貞平帝是不一樣的美。
貞平帝美若男子,嬌媚無比,而她雌雄莫變,英氣卻不硬氣。她的每一處五官都有讓人驚嘆的地方,組合到一起如同神來之筆。
泠姜仔細想了想當時刑場上發生的事情,好像就是那么一瞬間,那個膽小如鼠的夜祈歡就變了性子,變成此刻這般,連他都喜歡,控制不住地喜歡。
是的,泠姜在回來之前被拖進了玄機閣的刑堂,罪責有三,一為拖延任務,二為攔下生意,三為……三為動了私心。
他們逼問,沒撬開他的嘴巴,卻撬開了他的心,被打得幾乎快要斷氣的時候,他恍然大悟自己之前的不正常緣何而來。
又氣又怨又酸又甜,一個月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倘若那個雨天他沒把她帶進天香樓,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變故?
可他現在只有慶幸,當她還在自己身邊的時候。
泠姜再次安心地睡了過去,不敢想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夜祈歡睜開眼睛時,看到自己還穿著一身染血的衣服。離他屋子不遠的地方是她的房間,隨手找了件寬松衣袍換上,在窗前呼吸著新鮮空氣,吐氣納息,就看到底下有個中年男人在瓊花樹下張望。
天香樓的鴇爹這幾天聽到不好的傳言,有些不放心,所以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跑到這里來偷看紅樓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泠姜是他們天香樓的搖錢樹,至今出場次數寥寥無幾,卻令天香樓的收益翻了一番。
蹲守了一個時辰,終于被他逮到了!
鴇爹瞇眼恨恨地瞪著夜祈歡,就是這個女人拐了他的搖錢樹?一分錢沒拿竟然敢睡天香樓花魁!
好大的膽子!
鴇爹糾集了一幫人,正待將她拿下,想到這里是泠姜的地方,在這棵搖錢樹面前,鴇爹也不得不陪著笑臉,所以絕對不能驚動他。
鴇爹冷靜了一下,在瓊花樹下朝著夜祈歡揮了一下手帕,花枝招展。夜祈歡望見,輕笑,也是時候出去看看了,她關上窗子,看了泠姜那邊一眼,簾帳中他睡得正沉。
鴇爹愣了一下還以為她怕了不愿出來,沒一會就看到她自幽徑走來,拂花沾露,衣角微濕,清風徐來,鴇爹精神一濟,快要出口的粗話就這樣被他生生噎下。
事實證明,他不敢對這樣的人有任何不敬的地方,于是當夜祈歡走來問有何事之時,鴇爹訕笑了一下,“小姐您是?”
“泠姜公子的畫師。”夜祈歡一派正經,沒人敢懷疑她話中真假。鴇爹心中打鼓,如果不是一把年紀了,肯定也會拜倒在她的風華氣度之下。
單看外表,倒真像個畫師,還須驗證一下,“那您大清早的……在泠姜公子的房中是?”
夜祈歡舉目望日,“大清早?你不知道泠姜公子有早起的習慣嗎,這會他都用過早膳了,我也完成了一幅畫,你竟然還說大清早!”清高疏離之態畢顯無疑。
鴇爹尷尬地笑了笑,他們這做夜場生意的,不到寅時休息不下來。今天他還沒休息,寅時末就來蹲守了,這等了一個時辰才發現她,竟然被指責起晚,鴇爹有苦難言。
“那畫師您?”
“我姓夜。”
“夜畫師您能不能為我們樓里的公子畫像?”驗證她話真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正好要請個畫師過來為他們作畫,屆時將畫像送到各位達官貴人的府邸之上,好上門做生意。
夜祈歡皺眉似乎想要拒絕,“一般人我從來不畫的。”
“夜畫師您放心,我們樓里的公子個個國色天香!”
“我的畫千金難求!”
“哎呦喂,夜畫師您要是能畫出神韻來,到時候肯定少不了您的好處!”
“好,三天后再來找我吧。”
“這……”鴇爹眼瞅著她要回紅樓,連忙攔住,“您看看,這枚玉佩您喜歡嗎?”鴇爹肉痛地將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掏出來,“您現在能去看看嗎?”
“算了,玉就賞給你了,帶我去見你們的國色天香吧!”夜祈歡擺出一副自命風流的架子。
鴇爹少了些懷疑,連忙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