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姜輕輕攥著桃花云霧煙羅衫的下擺,隨著場上的競拍聲越來越激烈而變得緊張,泛著慵懶和魅惑之色的點點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四方到處搜尋,夜祈歡……
風臻坐在貞平帝身邊為她沏了杯茶,然她來不及喝,全副心神都在對面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男人身上。風臻時不時會聽到她控制不住地驚嘆一聲,“妙啊!真是妙人啊!”
她喜歡喊美人,可卻第一次說妙人,由此可見不同,風臻執茶壺玉耳的指尖有些泛白,“陛下,你意下如何?”
郁南清仰起胸膛,“朕一定要得到他!朕已經等不及了!”
風臻不知是放了心還是沒放心。
隨著初夜的價格飚到八十萬兩黃金,已經沒人再有能力叫價,就連襄王也不敢再喊,如此只剩平王和貞平帝爭執不下。
泠姜心想,也許她會在最后關頭出現,稍稍放了點心,即使不安強烈到難以忽視。
他把這種不安當作即將屬于她的緊張期待,一想著她會如何待他,面上就浮起一層淡淡紅暈,看得其他女人更加心猿意馬、狼光四射。
夜祈歡穿著襄王侍衛服,剛走出來就被叫進襄王所在的雅間。
“風羨?有意思,美人榜上赫赫有名的美人怎會落到這種地步?”襄王目光沉著,一雙深沉棕色眸子鎖定泠姜,從頭到尾都沒放過,那神態分明是盯住獵物的表情。
“誰知道他有何心思,一看就不簡單,貞平帝還巴巴往上湊,當心惹火上身!”藍衣下人應和襄王。
“王爺如何打算?此等美人就算拍賣不來,也能想法子銷魂一夜!”藍衣下人露出奇怪笑容,夜祈歡想到襄王床上怪癖嗜好的傳聞,嘴角微凜。
襄王未語,看著泠姜的目光更加露骨,然而身后似有道危險視線緊盯著她,襄王不得已回頭,看到一個侍衛正畢恭畢敬站在身后,“你過來。”
夜祈歡站著未動,估摸被拆穿的可能性。
襄王擰眉未做計較,從腰間摘下一枚隨身玉佩扔給她,“你幫我把這個送給泠姜公子,相信他能明白本王意思,本王丑時初在后院樹林等他,不見不散。”
夜祈歡眸光銳利,聽這語氣,他們之前似是舊識?否則如何知道泠姜并無拍賣之意!
“是!”出了房門,夜祈歡就將玉佩碾為粉末,灑在地上,點點熒光沿著她離去的路。
“一百萬!”平王出了一腦門的汗,跟著她的一幫侍衛也頻頻擦汗,“王爺,就算你掏了平王府也沒那么多黃金啊!”
平王不悅,“閉嘴!沒有,本王可以同武皇姨借。”武皇姨即為武長親王郁曜。
侍衛將汗擦得更兇,“……王爺……長親王肯定更加偏袒陛下!”
“你知道什么!”平王拍桌,生怕貞平帝再叫下去,“皇姨怎會任由郁南清花那么多錢買一個男子!”
話剛落下,不遠處的貞平帝正要再喊,就被承安拉住,“陛下,不可!”
貞平帝咬牙。
“陛下想要什么會得不到,何必如此勞財傷神……”
風臻垂下視線,冷笑一聲卻未加阻止。
貞平帝一想也是,立馬激動起來,“承安,幫朕擬旨,朕要封他為朕的鳳后!”
風臻刷地抬眸,不敢置信。
承安也被驚到,“陛下,萬萬不可,于理不合啊!”
“什么理不理,朕看上他了,難道他的姿容不配?”
“姿容可足,然身份……”承安苦思轉移她注意力的良策,倏而咧開嘴角,“陛下,盛安皇子今日計策百出想要逃走……”
貞平帝果然立刻被轉移注意力,有些著急,“此話怎說?有沒有把他送到大泉寺去!”
“送是送到了,可中途……”
風臻瞅著機會,出了雅間,迅速來到泠姜身邊。
“一百萬一次!”鴇爹聲音洪亮。
“師兄……”泠姜聲音有些滯澀。
“怎么了?”風臻看見他的臉色頹敗,隱隱有一絲絕望之意,想到那個女人,越發覺得天下女人負心薄意!
“師兄!”泠姜松開攥得發白的手,聽到鴇爹再喊:“一百萬兩次!”
“羨兒,你究竟怎么了!”
泠姜目光破碎,一行淚突然滑下,“沒……什么!”
“一百萬三次,成交!恭喜平王殿下,天香樓的花魁泠姜公子屬于您啦!”鴇爹朝著平王祝賀,平王從窗上探出大半截身子,朝底下眾人揮舞著手中酒壺,“泠姜公子是本王的了,哈哈!哈哈!”
她身后的侍衛汗流成溪,手腳冰冷。
風臻見他情緒激動猛地起身,一把按住他的肩頭,“莫慌,平王不敢動你!”
“所以我怎樣都是貞平帝的?”泠姜冷笑,揮開他的手,“師兄,你真是這么想?”
風臻愣住,“你什么意思?”
“讓開!”泠姜想要出去,想要找她,她沒來,萬一她遇到危險了怎么辦!
“羨兒!”風臻厲聲呵斥,“來南淵已近三月,可你究竟做了什么!”
泠姜在門口停下,“師兄,我后悔了。”
“現在知道后悔還來得……”
“我后悔來南淵了!”泠姜奪門而出,以最快速度沖向紅樓,“夜祈歡,你給我出來!”
一片寂靜,紗綢輕蕩,夜風自涼,燭火黯淡,沒一會鈴兒突突跑來,“公子?”
“夜祈歡呢?”
“小姐她……出去了……”
“什么時候?”
“清晨……”
“鈴兒,你背叛我!”泠姜運力,狠狠一巴掌將他打倒在地,鈴兒捂著火辣辣的臉,眼眶濕潤,身子顫抖,“公……公子……”
泠姜傾下身體,用一種極其確定的語氣說:“鈴兒,你喜歡她!”
“唔……”被迫捏住下頜的鈴兒拼命搖頭,淚水肆意,“嗚嗚……公子,對不起!”
不知是對不起放走夜祈歡,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卻不對泠姜上報還是其他。
泠姜向后退了幾步,突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來,笑得五臟六腑俱痛,笑得眼淚縱橫,“夜、祁、歡!”
想到什么,泠姜上前一腳踹開床榻,床塌,啪嗒啪嗒,五彩珍珠一顆顆盡數滾落出來,滾到他腳邊,用無情的姿態嘲弄著他的可笑!
泠姜目眥欲裂,雙腿一軟,如不是及時扶住,定會更加狼狽。
來到案邊,泠姜從瓷瓶中抽出她為他作的畫,桃花仙,桃花仙……今日他換了紅衣,為她穿上桃花衫,然而人不在,情不復!
泠姜瘋狂地將畫撕成兩半,面目猙獰,又哭又笑,沒一會眼淚流得更加洶涌,“鈴兒,鈴兒!我的畫破了怎么辦?”
鈴兒坐在地上崩潰大哭,“公子!”
“來人!”泠姜的淚水忽然止住,笑容變得古怪,鈴兒第一次看到這么多人從暗處出現,驚得忘記了哭泣。
泠姜隨手擲出三枚令牌,語氣無情狠辣,“夜頌英的生殺令,當即執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是可以,將她的頭提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