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小姐！小姐你在哪？”濃稠的黑夜被一縷不安侵入，無風自動的樹葉發出簌簌響聲，鈴兒奔跑在森林邊緣，滿目驚恐，顫抖發白的嘴唇不斷念叨著什么。
紅衣殺手時隱時現，每次在鈴兒快要失去方向找不到人影的時候，他們就會現身讓他再次追上。
鈴兒不知道這群紅衣人是以何等姿態嘲笑耍弄著他。
“小毛孩腳力還不錯！”黑色的樹葉尖上，一道瘦長身影說。
“耐力也不錯！”另一人補充，“是個栽培的好苗子，可惜了。”
月影斜疏，殺光一現，鈴兒停下，被長劍逼得只能往后退，閉眼等死，倏而又猛地睜開，“等等！你們不能殺我，我不能死！”
“哦？”向他出劍的殺手挑了挑眉，大概是因為他太過弱小，為他們枯燥的殺手生活添了一絲樂趣，也就多了點耐心，把劍從他脖頸移到肩上，“為何要跟著我們？”
“我……我是泠姜公子派來的！”鈴兒咬了咬唇撒下彌天大謊，“我家公子說，說不能殺那個人！”
幾人一愣，忽然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將鈴兒笑得一步步后退，心臟緊縮。
“或許你不知道，生殺令一出，必死無疑！就是閣主出面也不能收回命令，何況是你這小毛孩的空口白話，更何況是三枚生殺令！”
鈴兒臉色瞬間煞白，公子為何要將小姐逼到這種死路？
“那……”鈴兒落下眼淚，“求求你們！用我的命換那個人的命吧！”
“哈哈哈哈！”幾人又笑，做殺手多年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真是太好笑了！
鈴兒見他們無動于衷，眼淚落得更兇，突然跪下抓住劍尖，“她是好人，你們不能殺她，小姐真的很好！你們殺我吧，殺我就能向公子交差了！”
公子肯定誤會了，小姐從來都把自己當作弟弟一樣對待，小姐……只是鈴兒自己動了私心！
拿劍的殺手眉眼一豎，“愚蠢至此，還不如死了算了！”一腳狠狠踢上他的胸口，將鈴兒踢飛十幾米遠，鈴兒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暈死過去。
“不用管他，趁早完成任務！”一人壓低聲音，率先飛走，緊跟著七八道紅色影子一閃而過，似乎從未出現，除了地上生死不知的小人兒能夠證明他們來過……
暗夜中，一道迅如閃電的黑色影子從一棵樹后轉移到另一棵樹后，“千歲，你為什么要跟著這個女人？”
“我覺得她不簡單！”宗政殊眨了眨眼睛。
完顏羲皺了臉，“你看誰都不簡單，昨日午時你和襄王鬧那一出是什么意思？”
宗政殊斂眉，“雖然只是靈機一動，但事實證明我們做對了！”
“冒著生命危險，呵，千歲，你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害你差點暴露秘密才是抱歉。”宗政殊看著前面慢悠悠似乎在賞著夜景的女人，不明白深更半夜她為何在這個地方流連。
“城門口從午時開始征兵你應該看到了，征兵隊伍拉得很長，沒想到南淵想要報效國家的人有不少，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在參兵隊伍中看到了夜頌淳！”
“夜頌淳？你怎么認識她？”完顏羲訝異。
“各國機密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自從和百里明月做了‘朋友’，我知道的不比他少！”
“那百里明月是否真如傳說那般神通，占卜一切，盡知后事？”
“你猜！”
“百里明月真的很美嗎？一個病秧子是怎么排到美人榜第一的，我實在好奇！”
“你再猜！”宗政殊嘴上打趣，心里已經走神，隨著前面的夜祈歡穿梭在密林之中。
完顏羲帶著他遠遠綴行其后，小聲說話，并驚動到她。
如果以往日警覺的夜祈歡肯定早就發現，可她現在浸入不明思緒完全沒有在意外界，因此一直沒有發現。
宗政殊半天才道：“我沒想到夜頌淳想要投軍，偌大的夜家崩塌，夜頌英落地為盜，夜頌淳竟然有膽量往郁曜身邊去！”
“如此讓她進入軍營和武長親王對峙不正好方便我們動手嗎？南淵，不怕它不亂，就怕它不夠亂！”
“那可未必，夜頌淳一旦和武長親王聯手，就再也不會有我們下手的機會！”
“怎么說？”一個激動之下，完顏羲停了下來，聲音緊迫。
宗政殊目若繁星光芒璀璨，語速奇快，“世人皆知貞平帝昏庸，卻一直沒被趕下臺，就是因為有郁曜在她背后扶持。郁曜當初是和貞平帝之母爭位慘敗之人，你說她會那么好心幫助曾經敵人的后代坐穩皇位？”
“武長親王在利用貞平帝！之所以一直沒有將貞平帝趕下臺，是因為如果讓她繼位，名不正言不順！”完顏羲痛斥，不屑。
“是也不是。”宗政殊嘆了一口氣，滿臉期待，“我就怕夜頌淳進了軍營，幫郁曜拿到四國令，到時候自然名正言順了！夜頌淳，郁曜，甚至還有襄王郁凌慎，不知道和這些強勁的人對上是何等的刺激！”
“千歲，西凜那些人就有的你頭疼了。”完顏羲憂心，知道他喜歡挑戰并沒說什么，而是問了下去，“接下來我把李錚打傷，征兵停了下來，夜頌淳離開，難道她后面不會再來參軍嗎？”
“不會。”宗政殊言之確鑿，“因為襄王來了靖都，而兵部尚書李錚是襄王黨，為了表示誠意，自然不會再為郁曜招兵買馬擴充實力！”
“所以昨日是最后一次機會？”
“很可能是這幾年的最后一次！”宗政殊握拳，“我甚至懷疑李錚招的兵買的馬有一部分會變成郁凌慎所有。”
“中飽私囊！”完顏羲瞠目，他最反感這種事情，當初要不是有千歲在他背后為他排除萬難，很有可能他就會死在一些游民手中，因為貪官貪了他們的軍糧！
“夜頌淳的事解決了，可襄王的仇不得不報！”完顏羲握劍，“千歲，此仇不報，羲不甘心！”
“不能報，不但不能報，還要投誠！”
“向襄王？”
“錯了，向我們的同伙！”
“千歲，你想站到襄王隊伍對付武長親王？”完顏羲大驚，一口氣倒吸。
“用得著我站隊伍嗎，我只是隨手推波助瀾攪渾水而已！”
“可襄王今日所行差點害得千歲殞命！”
“來日方長，急什么！”宗政殊意味深長一笑，折了一截樹枝，加快步子朝前面追去。
完顏羲大步跟上，“千歲，眼下是你急！”
“我不能放了她！”宗政殊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