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車停了下來。
劉紅莉透著車窗玻璃望向馬路邊那兩位老人。
老頭的身高約有一米八,老太的身高約有一米六。
老頭穿著圓領的灰色汗衫,他的老伴穿的是深紫色的細花衣服。
老頭牽著老太的手,老頭在前,老太隨后。
老頭偏左,老太就跟著偏左,老頭偏右,老太就跟著偏右。
老太的眼睛看不見或者看不清腳下的路嗎?
劉紅莉感覺很奇怪,心里泛起了疑惑?
她把車窗玻璃搖了下去,睜大眼睛又仔細看了看。
老頭滿頭銀絲,慈眉善目。
老太臉上的皺紋對她而言似乎不是衰老,而是一種成熟一種閱歷。
他們邊走邊說,身后回蕩著一串串清脆的笑聲,那種笑容,只有從歲月的滄桑,艱辛中走過來的人,才會擁有。
劉紅莉的眼底一片濕潤,腦子里像萬花筒似的,五花八門地閃過許多往事。
她的心口瞬間疼痛難忍,仿佛一根雪亮的鋼針,朝著本已潰爛的傷處狠狠地扎了進去。
她感覺全身很冷很冷,從未有過的冷,握著礦泉水瓶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她極力地昂著頭,不希望眼眶里的淚水流下來。
接二連三地發生這么多事情,劉紅莉心如冰窟,她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實在是無法逼迫自己從容的生活了。
再不堪的家也是家,總比那116房的鄙夷舒心一些。
車在劉紅莉家的附近處,停下了。
小司機拔了車鑰匙:“下車!”
劉紅莉艱難得咽了口唾沫,極不自然地點頭回應著小司機。
她推開車門,帶著一顆已經破碎至極的心,下了車。
下車后,劉紅莉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遠遠看去,家門緊閉著,門板上被黑黃相間的大便遮掩住了。
墻壁上“欠債還錢”幾個噴漆的大字,醒目地映入她的眼簾。
劉紅莉臉上的血色陡然褪盡,心里又驚又怕。
血氣直在胸口激蕩不已,她驚恐的差點吐出鮮血來。
電話鈴聲響了。
劉紅莉機警地掃了一眼手機屏,目光像被火燒了一般。
她驚慌地退到路邊的拐角處,閉上眼睛,平緩著急促的呼吸。
電話鈴聲依舊固執地響著。
她第一次覺得腦子里有什么要炸開了。
擦了擦額上滲出的細細汗珠,她接通了電話。
“給我送點吃的,你要餓死我嗎?”還沒等劉紅莉開口說話,電話那端就傳來了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語氣還帶有抱怨。
“餓死你,活該!”劉紅莉恨不能一口吞了電話那邊的那個男人。
“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就死給你看。”
“夏一杰,你去死吧,你活著是我的災難,你死了,我們全家人都解脫了。”
夏一杰不僅沒有歉意,還用死來威脅劉紅莉,這是劉紅莉聽過最低級的理由。
“你為什么要毀了這個家?”
“我陷入了迷茫空虛的金錢世界,不能自拔。”夏一杰終于開始懺悔自己的行為。
“你借錢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償還能力?”劉紅莉渾身發涼。
“反正不是自己辛苦賺來的錢,一萬元和十萬元在我心里是一個概念,手上沒錢了,就想盡辦法去借去騙,只要有錢花就行,沒有想過后果。”
“你竟然在汽車租賃公司租了一輛奧迪,出去騙錢?”劉紅莉的心臟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這年頭,你沒有實力,誰愿意把錢借給你,你要感謝那輛奧迪車,因為那輛奧迪車,我才在小額貸款公司貸出了五萬元現金,給你娘家蓋房子時,你就一次性拿走了三萬元,難道你忘記了?”夏一杰在電話那端理直氣壯。
劉紅莉正要開口繼續詢問下去,目光沉了下來,她的眼底有些許意味不明。
夏一杰能走到這一步,她也是有責任的,總之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明知那筆錢是不該拿的,但是虛榮心的驅使,攀比心理的扭曲,促使她錯誤地拿了。
她在娘家人的面前,的確是贏得了面子,可是這份“榮耀”的背后,卻讓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強行打斷了劉紅莉的思緒。
她迅速掛斷電話,霍地抬起頭,眼光循著汽車喇叭聲望了過去。
原來那個小司機在她下車以后,并沒有離開,而是把車挪到了路邊的墻角。
更恐怖的是,小司機一直眼神復雜的朝她躲著的方向盯著。
她剛才和夏一杰的通話會不會被小司機聽見?
劉紅莉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握著手機的手又開始發抖。
“原來你沒有走?”劉紅莉收起手機,朝小司機的方向邊走邊問。
“我回去要給林總回話,難道林總托付給你的事情,你忘記了?”小司機提醒著劉紅莉。
“哦!沒,沒忘記。”劉紅莉連忙賠笑道。
“你剛才和誰通電話,那么長時間。”小司機的臉上充滿了意外。
“一個朋友,我想借他的錢。”劉紅莉說話結結巴巴,但是她編的這個理由,的確讓小司機相信了。
“你先在這等等吧,我妹妹在家還是去上學了,我還不太清楚。”劉紅莉無奈的假笑不受自己的控制,蔓延上了唇角。
小司機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這是劉紅莉從昨天到今天見到的最有人情味的表情。
她緊咬下唇,心里巨大的羞辱像被凜冽刀鋒凌厲地一刀一刀刮著。
說完,她轉過身,低著頭,回家去了。
一股臭烘烘的氣味撲鼻而來,劉紅莉并沒有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她對這樣的氣味已經麻木了。
劉紅莉推開家門。
院落里一草一木皆是那么熟悉,親切。
與往昔不同的是,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寧靜。
院子里橫七豎八的約有十幾個男人,他們分成三堆,不規則地站著,看著他們疲乏的神情,昨晚肯定在這里守了一夜。
一個胖墩墩的中年婦女,穿著一套土灰色的衣服,說不清楚是什么款式,但是衣服的顏色很耐臟。
她高聳的顴骨有一點兒兇相,斜靠在一棵樹旁,似睡非睡,也許是劉紅莉的腳步聲驚醒了她。
“你是誰?”那個胖墩墩的中年婦女,猛地睜開眼睛,那眼神仿佛從噩夢中醒來一般。
“夏一杰的老婆。”劉紅莉的胸口像被鼓錘一下一下大力敲擊著,她已經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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