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似用盡了夏一棠所有的力氣。
進屋后。
夏一棠不帶一絲感情地盯著劉紅莉媽那張霸道的臉。
“一棠，你不是去學校了嗎？”夏一棠的爸爸關心地問。
“爸，我不想上學了。”夏一棠的心里充斥著難以控制的不良情緒。
她捏緊了手心，極力隱忍著眼眶里千轉百回的淚水。
“胡鬧，你不想上學，那你想干什么？”夏一棠的爸爸眉毛擰成麻花，板著一張黑閻王似的臉，心里的氣再也掩飾不住，眼看著頭頂的火山就要爆發了。
“親家，把你女兒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先把我女兒的事情解決了，我可沒有閑工夫耗在你們夏家。”劉紅莉的媽嘴角噙了一抹譏笑，她的挑釁似乎在無形中助長了屋里的緊張氣氛。
“放心吧，我們家的事不會拖累你女兒的。”夏一棠說話的語調，意味不明，令人難以辨認。
劉紅莉媽的腦子偏偏在這個時候一片空白，竟然一句罵人的話也想不起來。
“夏一杰人在哪里？”劉紅莉的媽，氣急敗壞地質問。
“只有你女兒知道，我們夏家如今是火燒眉毛，實在是沒有精力管你女兒和你女婿離婚這件事。”夏一棠隱忍著胸膛里的火球。
劉紅莉的媽被噎在了那里，她頓了一下，仿佛在一陣唾沫橫飛后斷了電似的，啞口無言。
“一棠，你怎么能用這種口氣跟我媽說話呢？”劉紅莉想重新開啟一個話題。
在劉紅莉一本正經的提醒下，夏一棠意識到了她的魯莽和沖動。
夏一棠調轉視線，因為多看劉紅莉媽一眼，她就會覺得心情很郁悶。
屋里的空氣凝固了，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彼此各有所思。
夏一棠想起早晨上學路上那令人心悸的一幕，思緒如電影序幕，翻箱倒柜般浮上心頭。
天色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她便背起書包出了家門，朝學校的方向走。
突然，身后一個高大的黑影籠罩了她。
她心里打了一個激靈，抬眼看過去，沒有任何防備的就跌入了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
夏一棠心臟繃得很緊，一種危險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深邃如湖水般的眼，深不見底。
他是關二勝，第一眼見到夏一棠的時候，就被她脫俗的氣質深深地折服了。
那天村口分別以后，夏一棠嬌俏的身影從關二勝腦海里再也揮之不去。
他唐突的表白，羞得夏一棠竟然不知所措。
良久，她才呼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夏一棠問關二勝能不能幫助她們一家躲過這一劫？
關二勝心里反而沒底了。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思考了片刻。
關二勝說他想帶夏一棠離開這里，因為夏一杰捅了一個大窟窿。
夏一棠必定兇多吉少！
他能保證夏一棠的人身安全，能保證夏一棠的學業。
至于夏一棠的家人。
關二勝搖了搖頭。
夏一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低頭沉默！
她整個人如同水墨畫中沉睡的蓮，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讓我再想想？”
夏一棠話音未落，關二勝掏出一張名片塞在她的手里。
……
“紅莉，打電話讓夏一杰回來辦離婚手續。”劉紅莉的媽再度挑起這個帶刺的話題，她不耐煩的聲音把夏一棠的思緒拉了回來。
“媽，你小點聲，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是找夏一杰的，你逼著夏一杰出來，讓這些人逮住了，他不是少條胳膊就是缺條腿。”劉紅莉急了，她壓低了聲音，媽媽的話生生挑起了她心底的傷痛和擔心。
劉紅莉的媽見女兒還是死心塌地地護著夏家，她神色一僵，無望的眼睛閉了半天，屋里難得一絲暫時的平靜，令人直起雞皮疙瘩。
“一棠，有一份薪水高的工作，你愿意干嗎？”劉紅莉說話的語速很慢，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
夏一棠小心地隱匿好眼角的淚珠。
她低頭，望著窗臺上那一盆瑩瑩生翠的文竹，耳邊仿佛響起學校里同學們郎朗的讀書聲。
昨晚，討債的那群人在院子里守了一夜。
假如不還錢，這些人還會在這里守一年，三年，甚至十年……
拿不到他們的錢，他們是不可能離開這個院子的。
昨夜！
夏一棠的爸爸，弓著腰，點著頭。
向這些討債的人求情，賠笑。
想起發生的種種，夏一棠的嘴角牽出了一抹濃重的苦澀，如夢境一般。
“我愿意！”夏一棠的內心如蠶絲絞在心上，勒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可想好了？以后別怨我，我只是傳個話而已。”劉紅莉一如既往地不負責任。
“紅莉，一棠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個家以后還要指望她呢，你這個當嫂子的不僅不鼓勵她好好讀書，還盡出餿主意。”在夏一棠爸爸的觀念里，考大學，是農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爸，你別責怪嫂子，這工作是我自愿去的。”
夏一棠何嘗不想去學校讀書？
這是她不得已而做出的選擇。
劉紅莉的媽最反感夏家的人責怪自己的閨女。
“親家，你這心就是偏，我女兒的好心，都被你當成驢肝肺了，方圓幾十里，把你們家的名聲打聽打聽，誰給你女兒介紹工作？出力不討好。”劉紅莉的媽接住話茬，又開始沒完沒了的數落著。
屋子里的人，你一句，他一句。
他們說的什么，劉紅莉壓根就沒聽清楚。
走神了……
林立康高貴的氣息，把她的尊嚴狠狠地踩在腳下。
只要想起，她的心臟就開始撕裂。
一張俏臉，陡然一陣青一陣白。
“一棠，出了門二百米朝右拐，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司機會帶你去應聘工作。”劉紅莉一字一頓地說著，聲音低沉，如從深淵發出。
夏一棠想象著那份工作的美好？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心口，她一口氣跑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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