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做,我很擔心啊!”吳景還是不理解孫家父子為什么這么想要這些珠寶,而一旁的黃蓋似乎也有點明白了,只是沒有說破而已,微微點頭贊道:“伯符的話,有幾分道理。”
“唔……你們再打啞謎嗎?”孫靜一臉的茫然。
孫堅的臉上卻如同暴風雨襲過一般,表情變化很明顯,一會興奮,一會緊張,一會睜大了眼睛,一會又似老練深沉一般瞇縫著,好長時間,才毅然道:“好,事不宜遲,現在就辦。”
孫堅一邊說,一邊看向孫靜和黃蓋道:“你們倆一起出發,選一些可以信任的人,一定要隱蔽,這件事不可以張揚出去。”
黃蓋點點頭,與孫靜匆匆走出了庫房,孫堅這才看向吳景道:“把這些銅幣,兵器,旗杖統統記錄,回去也算有個交代了。”
吳景點點頭,有些擔憂的問道:“鮑泓那頭,如何應對?”
“呵呵,匹夫而已,我自有辦法。”孫堅臉上閃過一絲冷漠,而后摸了摸兒子孫策的頭,笑說道:“我兒長大了,知道為父分憂了,很好,很好。”
孫家父子離開山寨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一夜未眠,近百名士兵往返了三趟,才把山寨的物資用牛車運送出山,而與此同時,一把大火燃盡了山寨每一處角落,隨著濃煙升起,大寨之內的房屋宇舍化為了烏有。
下邳軍營外一片忙碌,一輛輛牛車駛入大營,與此同時,下邳軍營的防務也比平時增加了三成,近百人佇立在轅門外,往來巡哨,加強戒備。
鮑泓是當天早上,才聽到的消息,這時候,孫堅已經把匪寇的錢糧送回大營了,沒有得到一點好處的鮑泓立刻暴跳如雷,帶著幾名心腹,直奔下邳軍大營而來。
大帳里,孫堅正在書寫報捷文書,把有功將士的名字一一記錄在案,繳獲物資,錢糧也會有一個統籌的數字上報,所以,帳內只有他和吳景,程普,孫策幾個人在。
因為這一次剿匪孫策表現出眾,讓孫堅看到了孫策身上的優點和與眾不同,又聯想陳珪與胡彥都曾贊嘆與夸獎過孫策,使得孫堅對兒子的印象越來越好,也就不再反對他參與軍議,留在身邊聽用了。
雖然說是聽用,不過也是讓他隨著大人們多學習學習,一旦有一天有機會鍛煉,孫堅還是會毫不猶豫把機會留給兒子的。
此時鮑泓通報了名帖,在守營屯長韓當的引領下,來到了中軍大帳,大帳里,孫堅正在奮筆疾書,鮑泓進去后,只是冷哼一聲,并沒有向孫堅施禮,帳內眾人都皺了皺眉頭,看來鮑泓此來,又要鬧騰一番了。
果然,鮑泓坐到一旁的杌凳后,提著嗓子喝問道:“孫縣丞,我聽聞,你已經把山寨給燒毀了?”
孫堅被打斷,只能扔下毛筆,抬頭看向鮑泓,詫異道:“有什么不妥嗎?”
“當然,這畢竟是我下相縣的流寇,如何處置,是不是應該交給我們下相縣決定呢?”鮑泓聲音粗魯的問道。
孫堅早就料到鮑泓會來鬧事,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么快,此時聽鮑泓扯著嗓子問自己,不由冷笑一聲道:“下相縣畢竟是我下邳軍的屬縣,而且,這件事是州牧親自過問,下邳相欽點的要案,難道,我們如實上繳國庫,還要你下相縣縣尉來指手畫腳嗎?”
說著話,孫堅眼光一冷,一股寒意直射鮑泓,語氣也變得刻薄起來:“莫非鮑縣尉認為,這些東西,都應該進入你下相縣府庫?還是,統統都應該上繳給你鮑縣尉一人呢?……”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孫策能明顯看到,鮑泓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轉而是一臉的憤怒加不甘,可父親孫堅把話說的非常絕,如果你鮑泓要走這些東西,就會被扣上謀逆的罪名,這些錢是國家的,不是你鮑泓的。
當然,鮑泓能夠分辨這其中的利與弊,如果被孫堅咬上一口,絕對不會輕易松口,而且,這些錢到最后,還是要如數上交,自己得不到任何便宜。
其實鮑泓也不是那種貪財之人,只是烏頭山一戰,鮑泓損失最為嚴重,雖然這些都是縣里募集的軍隊,撫慰的錢糧都是縣里出,可畢竟大伙是跟著自己來剿匪的,不給大伙弄些油水,以后誰還愿意跟著自己混飯吃?
所以鮑泓才氣不過,覺得孫堅一家把錢吞了,太不厚道,他想要回一些,此時吃了孫堅的當頭棒喝,一張大臉憋得跟豬腰子似的,也說不出所以然了。
孫策則在旁暗嘆父親的手腕何其老辣,只是區區幾句話,就已經說的鮑泓啞口無言了,不過,這么得罪鮑泓,總歸沒有什么好處。
不過歷史上的孫堅,也的確如此,他為人剛毅,從不屈膝,若不是因為傳國玉璽的事情孫堅絲毫不肯讓步,恐怕荊州軍也不會受到袁紹的挑撥,截斷孫堅的歸路,那么,孫堅也不會戰死在峴山中了。
不過歷史都是有很多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什么導致孫堅兵敗,戰死峴山,僅靠一本史書,一個后世對歷史的評價,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孫策也覺得,自己似乎想的有點遠,收回思緒,這時候的孫堅正在凝望著鮑泓,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又看著他憋紅的大臉,孫堅似乎十分享受這樣打壓鮑泓的感覺。
可下一秒,孫堅的表情又立刻變得和緩了許多,他看著一臉頹然的鮑泓,輕嘆一聲道:“當然,你我都是大漢的官員,帶來的,也非正規軍,都是百姓們臨時組建的,我也不會讓他們白白打一場,我已經留下了一筆不菲的銅幣給你,你帶回去,犒勞一下大家吧。”
這是孫堅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此時山寨里到底有多少財富沒有傳出去,鮑泓不知道數目,也不會和自己死扛,所以,孫堅不會把他逼急,打壓一下,殺殺他的威風也就算了。
畢竟把鮑泓逼急了,天知道他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且,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孫堅對時機的把握十分到位。
這會鮑泓的怒氣也消了,之前的那股子傲慢勁也沒了,如今孫堅是最大的贏家,也是這次剿匪損失最少,捕獲最多的人,鮑泓和他斤斤計較,總歸得不到任何好處,更何況,他也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徹底把孫堅得罪。
鮑泓羞赧的抱抱拳,一臉冷漠的嘆口氣:“既如此,多謝孫縣丞的美意了,我營里還有事,一會再派人來辦理交接吧。”
鮑泓怒匆匆走了,孫策看著鮑泓的背影,略顯驚愕,孫堅卻冷哼一聲,重新提起筆,吩咐吳景道:“文殊,鮑泓的事情,你親自去辦。”
吳景點點頭,孫堅又看向兒子孫策道:“愣著干嘛,很多東西,你還需要慢慢學習,回去整頓一下,我們這兩天,就返回下邳。”
……
在下邳軍大營的偏北方向,一個臨時搭建的馬廄旁,二十多匹戰馬被拴在馬槽前,大口咀嚼著馬槽里的干草和豆子,陳登與一些馴馬的士兵正在向馬槽里添加草料。
韓梓彤也跟在一旁,見陳登喂馬的動作十分嫻熟,不由詫異道:“你以前經常喂馬嗎?”
陳登聽到韓梓彤的聲音,扭頭看去,見她正慢慢的撫摸著一匹黑色的駿馬,那匹馬正是陳登最喜愛的坐騎,便扔下手里的馬料,撲了撲身上的雜草,笑說道:“是啊,在陳府,我一般都是自己調理坐騎,很少讓下人們插手。”
陳登來到韓梓彤身邊,也拍了拍黑色駿馬,笑說道:“這匹馬叫黑風,神氣嗎?”
“黑風?好威猛的名字。”韓梓彤幽幽一笑,又向馬廄里望一眼,問道:“那孫策的戰馬是哪一匹?也是黑色的嗎?”
韓梓彤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這么一個弱智的問題,大概,只是隨口一說吧,陳登聽后卻微微一愣,轉而會意的笑了笑:“孫伯符嗎?他沒有戰馬,是走著來的。”
韓梓彤輕輕哦了一聲,昨天夜里,他本想悄悄溜出大營,去尋找自己的父親,可當她真的離開帳篷,來到大營里時,她忽然發現,自己孤身一人,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更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父親,更重要一點,父親至今是生是死還不知道,韓梓彤最終放棄了逃離這里的想法。
她與孫暠在大營里轉了轉,找了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坐了一會,看著美麗的星空,韓梓彤忽然意識到,其實這幫人,對自己也沒有什么惡意,那個叫孫策的壞小子,其實也沒有那么壞。
一夜的思索,韓梓彤大概也想開了,放棄了逃走的念頭,也就安心住下了。
白天,孫暠忙著去訓練,出操,也就忽略了韓梓彤,她一個人浪蕩在大營里,東走走,西望望,發現了正在喂馬的陳登,一個豪門子弟,竟然自己喂馬,這讓韓梓彤對陳登很感興趣,不自覺的湊了過來。
此時韓梓彤松開了陳登的黑風,陳登捋順著黑風的鬃毛,感覺氣氛有些僵,彼此各自沉默了一會,陳登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時候,你也該餓了吧?走,我帶你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