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便請辭了孟沅尺,跟著六叔和小時天出了煉血堂,出口居然是山崖下面的一個隱蔽的洞。一路上葉芷不禁感嘆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煉血堂隱藏的如此之深,難怪外界的人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三人乘坐一輛馬車朝邊州方向趕去。
走了得有大半日的時間,才見視野開闊,道路寬敞,也漸漸看到一些趕路的行人。六叔這才跟葉芷說,還有半個時辰便能到邊州了。
六叔一路上趕著馬,心情愉悅的哼起了小曲:“哎呀咿呀喂~~~咿呀哎嘿咦~”
“看來六叔今日心情不錯啊。”葉芷坐在馬車門口笑著說。
六叔笑了笑說:“那是,難得有機會出來轉轉,我當然心情好了。”
“六叔是在煉血堂吃程師傅做的菜吃膩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出來換換口味。”
小時天頭靠在馬車上揭穿道。
瞬間六叔肥潤的臉上多了一絲被別人看穿了心思的尷尬,連忙掩飾著說:“小時天,你最近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居然調侃起我來了,看我回去不讓堂主加你的功課。”
葉芷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就是,沒大沒小。”
馬車繼續往前走著,這是路上又遇到幾隊官兵,不知道邊州城內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葉芷三人小心的審視著那些士兵,心里忐忑,難道這地方如此不太平?不然怎么會如此多兵官都被派出了城外。
葉芷一臉疑惑的問六叔:“怎么這一路上有這么多的官兵啊?”
六叔心里也犯著嘀咕,不知發生了什么,“看著像是在搜尋什么,莫非是在抓什么逃犯?可是這得是多大的罪才會驚動這么大的兵力來追啊。”
小時天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會是...”葉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頭說,“因為刺殺惹怒了墨麒風,所以他現在要剿滅煉血堂吧?”
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但是葉芷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握緊出來時,孟沅尺交給她的信盒。
“六叔快點。”葉芷喊道。
“好。”六叔也著急了起來,加快了馬速。
***
邊州驛站的正堂中,墨麒風正襟危坐在案后,桌上放著幾絡卷宗,都是關于煉血堂刺殺的案子。他一早就讓劉太守把關于煉血堂的檔案送了過來,認真翻閱著。
云凡從外面匆忙的走進來,墨麒風并沒有移開眼睛,“查到什么沒有?”
云凡搖頭,“這邊州方圓十里的深谷高山我們都搜過了,還是沒有發現煉血堂的任何蹤跡。”
“啪”一聲,一摞卷宗被墨麒風扔在了桌上。
云凡見勢又說道:“會不會這煉血堂根本就不在邊州境內。”
“不在也得給我繼續找。”墨麒風態度堅硬的說。
“是。”
云凡應聲之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依舊站在堂內,像是還有什么話要說。
“殿下,還有一件事。”
墨麒風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抬頭看著他。
“州府門口圍了許多災民,堵得整個街口水泄不通,要求官府一定要給出解決災情的對策。”云凡說道。
從昨天一直到現在一直忙著尋找煉血堂的事,竟然忽略了此行最急迫的事物是邊州的澇災和河壩修筑一事。墨麒風連忙起身朝云凡說了一句:“去看看。”
兩人這才急匆匆的往州府衙門趕去。
邊州向來都是澇災最為嚴重的地域,朝廷每年也會撥出大量的財力人力來修建河壩,可是每到夏天都還是會出現澇災。今年更為嚴重,秋收之前來了一場大洪澇,百姓顆粒無收,自然是怨聲載道來找官府的麻煩。
衙門里的劉太守和幾個手下的官員坐在堂中,個個都眉頭緊皺,焦頭爛額,面對門外跪著的百姓束手無策。
“外面跪著的人真是一天比一天多了,太守大人您得趕快拿出個決策來才行呀。”一官員站出來說道。
劉太守也是一臉焦躁,他何嘗不想拿出個主意來,“近年來這邊州不知旱澇就是洪災,次次都是靠放官糧來解決。可今年官糧也是顆粒未收,如何救濟?”
頓時幾人又無言以應,只能低頭苦惱。
突然一大人抬起頭來問道:“那太子殿下不是已經到邊州了嗎,就沒拿出個策略來?”
劉太守抬頭一愣,嘆了一口氣說:“太子殿下從昨夜到現在一直忙著找那什么煉血堂,也不知是何緣故。”
幾人又陷入了沉思。
衙門外,墨麒風看著滿地跪著的百姓,眉頭緊蹙。沿著街邊小心的繞道衙門口,這才進了內堂。
劉太守等人一見是太子殿下走了進來,連忙站起身來整理自己的官容,上前去迎接。
“太子殿下。”
墨麒風直徑走到正堂上坐下說道:“都坐下吧。”
“謝太子殿下。”
幾人還沒坐穩,墨麒風接著說:“劉太守呈遞上來的奏折我已經看過了,邊州的災情我也大致了解了。但是畢竟不如各位大人掌握的全面,若有什么決策不當的地方還請指教。”
劉太守連忙起身叩禮,說:“太子殿下您真是過謙了,臣等一定按照太子殿下的決策,竭盡全力救治災情。”
墨麒風眼睛盯著衙門外面問:“外面百姓所求為何?”
“求開官倉,放糧。”劉太守如實說,“可是邊州近年來旱澇嚴重,回回都要開倉放糧,但今年實在是沒有余糧可放了。”
說完又和其他幾位大人相互看了一眼。
墨麒風心中早有對策的點了點頭。
志在必行的說:“那就放軍糧,邊州都尉楊權不是有五萬兵力駐扎在原江嘛,原江到這邊州城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最近也最便捷。”
軍隊是一個地域最基本安全保障,就算再嚴重的災情也不有人打官糧的注意。劉太守有些不解地說:“用軍糧來救濟百姓,恐怕......”
“劉太守不必憂慮,只是拿一部分救急而已。來邊州之前我已經上奏父皇,從南郡運一批抗災糧過來,最多兩三日便能抵達。”
劉太守聽了這才放心的連連點頭,沒想到這太子殿下行事如此果斷,一早就有了解決的辦法。
葉芷和六叔三人的馬車終于進了邊州城,葉芷看著這邊州城,比平寧鎮大的不是一點半點,不過也不如平寧鎮那般秀麗。街道倒是寬敞得很,商貿貨物倒是也都差不多。葉芷直接向六叔詢問了墨麒風來這邊州會被安排在什么地方,按禮制上面下來視察的官員都有專門的官府驛站。于是朝路人打聽了邊州驛站的位置,直奔驛館去了。
馬車停在了驛館門口。
葉芷下了馬車,對六叔和小時天說道:“六叔,你和小時天先去你說的那家酒樓休息,我把這邊處理好了就來找你們。”
六叔點了點頭說:“好,萬一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刻過來告訴六叔。”
“放心吧六叔,你先去好好休息,等會兒我來陪您喝酒。”葉芷微笑著朝六叔和小時天揮手說道。
看著馬車離開之后,葉芷才轉身朝驛站的臺階走去。
可是卻被門口的兩位帶刀護衛給攔住了。
“站住!”
葉芷頓時把腳停在了半空,慢慢放下腳步,左右看了一眼說:“我是太子殿下的朋友。”
兩人打量了一下葉芷說:“太子殿下昨日才來邊州,何時來的姑娘這位朋友?”
“我真的認識墨麒風,不信你們把他叫出來。”葉芷無奈地說。
“嘩”護衛的劍就出鞘了,直指葉芷的脖子,“大膽女子,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諱。”
葉芷瞪著大大的瞳孔,“我...我錯了還不行嘛,二位大哥...”
就在葉芷求饒的時候,突然聽到里面傳來小夕的聲音:“小姐?!”
兩位護衛也回頭看到,驛館內的丫鬟叫她小姐,難道她真是認識太子殿下?
葉芷激動地朝里面揮手喊:“小夕,快來救我。”
小夕淚眼朦朧的跑得門口,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沒想真的是小姐。守門的兩個護衛一時也不知所措,看著葉芷。
“這位是我家小姐,鎮國將軍府的女兒,是和太子殿下一同來的。”小夕向護衛解釋道。
兩人一聽鎮國將軍立刻收回了劍,叩首行禮放行了葉芷。
小夕立刻拽著葉芷進了內院,葉芷正打量著院內的環境,沒想到小夕稀里嘩啦的就哭了起來。
葉芷看著她的樣子又好笑又感動,連忙抱著小夕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嗚嗚嗚嗚~”小夕繼續抽搐著,“小...小夕還以...以為再也見不到小姐你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向將軍和夫人交代...”
葉芷幫小夕擦著淚水,“快別哭了小夕,你小姐我這幾日過得好著呢,沒餓著也沒傷著。”
葉芷站在小夕面前轉了一圈,讓她好安心。
小夕這才慢慢收住了,帶葉芷到了房間。
葉芷看著屋子里什么都有,看了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墨麒風也沒有虐待小夕嘛。
走進去還沒有五步,她終于想起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小夕,我們的家當呢?”
一路上東走西竄的,都快忘了兩人逃出上都的時候,可是把值錢的嫁妝首飾都帶了出來。
小夕也終于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帶葉芷走到自己的床邊。
“小姐放心,我藏得好著呢,一樣都沒少。”小夕床墊下面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葉芷。
“厲害啊,小夕。”
葉芷數著里面的金釵玉珠,取了一件放進袖子里。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煉血堂的事還沒有解決呢,立刻將盒子放回原來的位置。
“墨麒風呢?”葉芷朝院內走去。
小夕指著前面說:“太子殿下住的是前面最大的那間屋子。”
葉芷還沒聽完就朝小夕手指的那個方向走去。
可是當她走進一看,連個人影都沒有,“奇怪,他人呢?”
小夕跟在她后面猜測的說:“太子殿下可能是出門找你去了。”
“找我?”
葉芷疑惑地問道。
“對啊,小姐你被那殺手帶走了之后,太子殿下在湖中找了你好久也沒找到,所以昨日一入邊州城殿下就下令一定要剿滅了煉血堂。”
原來夢里有人跳進水里救自己是真的,那看不清臉的黑色身影居然是墨麒風。葉芷一度陷入回憶,沒想到自己還被一向冷如冰山的墨麒風感動到了。
“葉姑娘?”
葉芷的思緒被人打斷了,一看門外是林強一臉驚異地看著自己。
“太子殿下還讓我們在外面四處尋找你的下落,沒想到你自己回來了。”林強繼續說道。
葉芷回過神來,“啊,回來了。”
林強屋內往了兩眼沒見到墨麒風的身影,便問道:“殿下不在嗎?”
看著林強葉芷突然靈機一動,故作鎮定地說:“他剛剛有事出去了,他讓我告訴你,既然我都已經回來了就把派到外面的士兵都撤回來吧,他們也辛苦了。”
林強停頓了一會兒問:“殿下不打算圍剿煉血堂了?”
“他還要圍...”葉芷驚恐的重復著,立刻恢復了上一秒的平靜說:“不圍剿了,你讓他們都撤回來吧。”
回想著一樓上這葉姑娘和殿下的關系很是要好,這葉姑娘失蹤了殿下更是雷霆大怒,所以聽她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是。”
林強轉身出了驛館。
葉芷站在后面對著林強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一邊走回小夕的房間,一邊說:“這一路趕過來真是累死我了,小夕,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換衣。”
“嗯,小夕這就去燒水。”
只要小姐回來了,小夕無論做什么事都開心得很。
***
葉芷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兒,等小夕準備好洗澡水。
經過一番梳洗之后,換了一件芙蓉色細紗裙,細腰上系一條白色的綢帶,襯得她整個人清爽俏皮。
隨后便出了門,先是找了一家當鋪,把剛才拿出來的細軟換成了銀子,緊接著就朝人打聽了六叔早上說的那家酒樓找去。六叔說那是邊州最好也最有特色的酒樓,自己要住在那里兩天,好好換換口味。
葉芷終于站到了一家牌匾上寫著“樂君來酒樓”面前。
“就是這家了,我們進去吧。”葉芷對小夕說道。
兩人說完便踏進了酒樓。
里面果然座無虛席,各桌上都是歡聲笑語,觥籌交錯。
“二位姑娘是吃飯還是住店啊?”一個小二走到葉芷面前恭敬的問道。
“我們是來找人吃飯的。”
一邊說著一邊往里面打探著,終于在二樓的一個角落發現了小時天。便直接上了二樓朝六叔那座走去。
“六叔。”葉芷才走到隔間外面就高興的喊道。
“哎呀~芷兒你終于來了,你六叔我都快餓死了。”
六叔高興地轉過頭來喊道。
“你再不來我也要餓死了。”坐在窗戶上的小時天也怨聲載道的說。
葉芷笑了笑說:“實在不好意思,今日我請客,想吃什么盡管點。”
手里還拎著剛才換來的一袋因子晃了晃。
話音剛落小時天就從窗戶上跳了下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說完便朝外面喊道:“小二,上菜。”
葉芷笑而不語的看著小時天,看來他是找有預謀啊。
最后果不其然,大大小小一共得有將近二十個菜。菜類吩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齊了。
六叔還坐在一旁笑,從腳邊拎起一瓶酒來說:“這酒樓里的菜還行,但是酒就難喝了。這是我剛去外面買回來的,你要不要嘗點?”
“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沒喝酒了,我酒量很不錯的,六叔你可得小心了。”
葉芷得意的笑了笑。
還拽著小夕也坐了下來,眼睛看著小時天說道:“小夕你也坐下來吃,咱們多吃點。”
小時天看著葉芷較勁的樣子,完全沒有想叫她姐姐的心,這完全就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娃娃。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很暗了,墨麒風才從衙門里走了出來。看著門口跪著的百姓都已經散了,瞬時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有一件事情依舊沒有任何進展,便連忙趕回了驛館。
剛踏進驛館的院子就回頭問道:“你去看林強回來了沒有?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云凡又領命退了出去。
他一人進了房中,拿起桌上的卷宗又翻看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云凡便領著林強走了進來。
“殿下,你找我?”林強拱手行禮。
“人找的怎么樣了?”墨麒風冷冷地問道。
林強有些不明所以的說:“不是殿下你讓我把人都撤回來了嗎?”
“我什么時候讓你把人撤回來了?”
林強聽著殿下這語氣不對啊,難道是葉姑娘聽錯了?
“不是殿下你讓葉姑娘轉告屬下,說不圍剿煉血堂了嗎?”林強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問題出在了那里。
聽到葉姑娘三個字,墨麒風突然提升了語調:“你說什么?葉姑娘?”
“對啊,我下午來找殿下的時候,在這里碰到的葉姑娘,就是她轉告的屬下。”
林強一臉無辜地小表情,難不成葉姑娘根本就沒見到殿下,還被著殿下向自己下達了命令?
“她現在人在哪?”墨麒風急切地追問道。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我走的時候葉姑娘還在這驛館里。”
墨麒風的態度漸漸恢復平靜,“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林強只好領命乖乖離開了驛館。
墨麒風頃刻便趕去了小夕的房間,可是里面一片漆黑,沒有葉芷的身影。一開始還以為她會就這樣離開了,可是當他看到房里的包裹和衣物都還在,這才松了一口氣。
“葉姑娘興許是在這里待得無趣,便上街游玩去了。”
云凡在一旁說道。
他又連忙走到門口,對兩個護衛問道:“葉姑娘朝什么方向走的?”
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只是下意識的指了指葉芷剛剛離開的方向。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