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打算就這么在宮里做一輩子的御衛統領嗎?”歐銘下了馬車立在葉彥之的面前,葉彥之問道,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歐銘有著什么樣的理想,有著什么樣的報復,葉彥之不會不知道。曾經的豪情萬丈,如今漸漸變成了城府詭謀,雖然大家都很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是大家也都必須做出這樣改變。
“我的路從來都不是我自己能選擇的。”歐銘眼神閃爍,語氣冰冷的說道。
頓時葉彥之也無話可接,因為他們都一樣,自己的人生是從出生那一刻就決定好了的,或為帝王沙場兵,或為帝王守門人,只是葉彥之恰好生在了將軍府,而金戈鐵馬,守衛家國太平剛好是他的理想,便不會向歐銘一樣,只能守著固若金湯的宮城,做一個人上人的隨從。
“你何不試試,試著選一條你想走的路。”葉彥之說道。
歐銘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未見開口,最終選擇了逃避回答,“我還有公務在身,就先走了。”說完便利落的轉身走了,內心頓時矛盾重生,面色沉重。
葉彥之無奈地望著歐銘離去的背影,朝小廝揮手說,“走吧。”
便轉身繼續走向前往葉家軍營的路上。
自早飯時得知墨麒風要回來了的消息,葉芷莫名開心,在屋子里怎么也呆不住,看書也看不進去。反復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接一下他,畢竟時隔了這么久沒見,何況墨麒風還救過她好幾次,幫了她不少忙,本就是要好好感謝墨麒風的,作為普通朋友去城門外迎接他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可是,她和墨麒風這么久沒見,她突然就跑去接他,到時候墨麒風會不會覺得奇怪,甚至誤解些什么,誤解自己喜歡他,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所以——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葉芷左思右想了好久,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要去接墨麒風,之前離開邊州的時候本就說好了的,等她再見到墨麒風的時候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自己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呢。所以為了讓自己對墨麒風的感恩顯得更有誠意,葉芷沒有去書鋪,而是決定去廚房找賈媽媽——學做栗仁酥。
“三小姐,還是我來吧,難能讓您做這等累活啊。”賈媽媽一臉關切的盯著葉芷手里的動作,葉芷雖然會走幾個菜,但是做出來吃還行,但是這的過程就難免有些不專業,揉面粉團子的樣子看起來相當的沒有水準,但是力道倒是夠了,葉芷使勁的揉捏面粉團說,“沒事的賈媽媽,我自己來,您安心坐在旁邊休息,指點我怎么做就可以了。”
小夕見勢便扶著賈媽媽坐在了旁邊的板凳上,倒了一杯茶水遞給賈媽媽,“賈媽媽您就坐下吧,我去幫著小姐。”賈媽媽喜笑顏開的接過茶杯,端著手心里暖著,看著兩手沾滿了面粉的葉芷笑了笑說,“三小姐這么聰明伶俐,肯定一學就會。”
“那賈媽媽你可得好好教我,可千萬別藏私啊。”葉芷抬頭望著賈媽媽說笑道。
“三小姐真會說笑,只要三小姐想學,我都教。”賈媽媽說完,才將手中的茶杯遞到了嘴邊,葉芷停住了手里的活,抬頭想了半刻說,“不用了,我就學您這道栗仁酥的手藝。”
說完繼續手里的活,賈媽媽點頭笑了笑,很是樂意的樣子,將軍府里的公子小姐從來對下人都是仁慈心善的,對向賈媽媽這樣年紀大些的仆人更是禮貌恭敬,包括老爺和夫人也都是一樣宅心仁厚,所以將軍府里的下人許多都是在將軍府里做了許多年的老人了。
“再加點水,揉捏一會兒就可以把栗仁放進去了。”賈媽媽時刻注視著葉芷手里的面團說道。
“好”葉芷應聲左右尋找瓜瓢,小夕見葉芷手不得空,上前幫忙盛了水往盆里倒,葉芷連忙向賈媽媽詢問道:“這些夠嗎?”
“再加點,——好了,夠了。”賈媽媽起身仔細看了看,把握著分寸喊了停。
緊接著葉芷又揉起了面粉團子,十分的認真仔細,絲毫沒有不耐煩。隨后又在賈媽媽的指導下把蒸的栗仁放進面團里,揉捏均勻,一直到最后的酥塊成型都是她一個人親手完成的,包括燒火添柴她都認真盯著,生怕有所失誤。
足足在廚房待到了午時過后,葉芷的栗仁酥總算是裝盤了,葉芷細心的擦拭著碟子,又怕天氣太涼,酥餅冷得太快,便將其放進了食盒里,小心蓋上,朝葉璋夫婦的院子走去。
葉夫人早已誦完經,從佛堂里出來了,坐在窗下的榻上溫著茶,對面坐著的葉璋一如既往的,要不就是看著軍務報奏,要不就是兵書,少有說話,夫妻二人一向如此,日久天上的相敬如賓。
“爹,娘”
屋外傳來葉芷的聲音,葉璋夫婦疑惑相望一眼,確認兩人都沒有聽錯,葉芷怎么突然到他們的院子里來了?莫非是被他哥哥欺負了,所以來告狀的?夫婦二人轉頭望著門口的方向,葉芷這才拎著個食盒現身出來。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又忘了規矩了?”葉母小聲責問道。
葉芷自知一定是自己剛才在院子里叫的那一聲太不合大家閨秀的禮儀了,便乖巧的低頭“哦”應了一聲,隨后又一臉笑意的小步走到榻邊跪坐下說,“芷兒學做了一道點心,特地送過來給爹娘嘗嘗。”說著便打開食盒,將那碟子栗仁酥端放在案桌上,抬眼一臉激動的望著葉璋夫婦,期待自己第一次做的栗仁酥能夠得到一個好的評價。
“這...真的是你做的?”葉母難以置信的盯著那碟栗仁酥,看著倒是像模像樣的,但是葉母對于從未進過廚房的葉芷的手藝表示深深的質疑。
“對啊,小夕可以作證,這道點心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葉芷自信的說著,還轉頭看了一眼小夕,直到小夕點頭了她才回過臉去。
但是葉母顯然還是對于那碟栗仁酥望而卻步,遲遲伸不出手去,但是又不好辜負了葉芷的這番用心,便推了推碟子到葉璋面前說,“要不老爺你先嘗嘗吧,難得芷兒這么有心。”葉璋本也想裝作視而不見的,但是抬頭便對上了葉芷滿眼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夫人假意笑著的面色,葉璋只好拿起一塊栗仁酥遞到嘴邊,嘗了一口。
“味道怎么樣爹?”葉芷急切的問道。
葉璋緩和了片刻之后,才緩緩說道:“雖有欠缺,卻也可食。”
葉芷聽懵了,所以這是好吃呢還是不好吃呢,葉璋面不改色的將目光又一到了手中握著的兵書上,葉夫人也很是好奇,母女二人相視一眼決定自己親自試一試,結果剛一口糕點剛進嘴里,兩人立馬變了臉色,全部吐了出來,而此時的葉璋早已默默的端起了一杯茶,用來緩解那口點心的味道。
“好咸啊!”葉芷皺著眉頭說道,只覺得舌尖一陣麻酥酥的感覺,葉夫人用手帕擦拭著嘴角,緩和了一會兒對葉芷說:“芷兒你是不是把鹽錯當成糖來用了?”
“不應該啊,我都是按照賈媽媽說的做呀,賈媽媽也一直在旁邊盯著呢,怎么會放錯了呢?”葉芷很是不解,湊近了腦袋,仔細端詳著那碟栗仁酥,努力回想著到底是哪里弄錯了。
葉芷認錯似的抬頭左右望著葉璋夫婦,“是芷兒糊涂了,芷兒這就回去重做,爹娘你們好好休息。”一邊說著,一邊把碟子放回了食盒。
葉璋一聽葉芷的話,立即抬頭看了一眼夫人,葉夫人也很無奈的望著葉芷,久不知怎么開口,直到葉芷起身正往門口走去時才叫住了葉芷,“芷兒啊,不會做點心也沒關系的,你若是想吃點心了,改日娘親手做給你吃。”
“不用了娘,我是不會放棄的,您相信我。”葉芷志氣慢慢的說完便轉身踏出了房門,葉夫人無奈地動了動嘴唇,沒有話說,沒有辦法的看了看葉璋,嘆氣一聲,平日里好好的女兒,怎么今日突然想起來做點心了呢?還杠上了。
經過一天的努力,葉芷總算是學會了做出了一碟不奇怪的栗仁酥,讓小夕和賈媽媽品嘗了認可之后,才又端去了葉璋夫婦的院子,終于得到了葉夫人肯定的認可,葉芷這才心滿意足了,至于為什么不是葉璋的認可呢,就很明顯了,第一次這么咸的酥餅都被他吃下去了,所以葉芷想著無論她做成什么樣子端到她爹的面前,他都會吃的面不改色。
冬日里天色本就暗得早,葉泉醒來的時候,屋內已經掌燈了。雖說她只喝了三杯,但是也足以讓她昏睡上好幾個時辰了。她坐起身來環視了一圈周圍,知道自己是在軍營里,輕輕拍打著頭,好讓自己快些清醒過來。
此時葉彥之正好從屋外走進來,“呦~,你終于醒了?”語氣嘲弄的說,葉泉并沒有閑心和他斗嘴,她回想起自己是在街上遇到的歐銘,然后就去了如夢酒肆,再然后......
她就想不起來了,可是自己是怎么回的軍營呢,難道是歐銘送她回來的?她完全記不起來了,“我怎么會躺在軍營里?”葉泉一臉疑惑的問葉彥之。
“你還好意思問,葉泉啊葉泉,就你那三杯倒的酒量,是誰給你的膽量讓你去酒肆買醉的?”葉彥之靠在屋柱上,繼續挖苦著葉泉。
“葉彥之,你想找打是不是?”葉泉挪動身子到床邊,套上鞋說道。
葉彥之眼神閃躲了一下,趁葉泉還沒有站起身來,“你喝醉了,歐銘本想把你送回家,好在遇到了我,我就把你帶到軍營里來了。”葉彥之雙手插在胸前,“我可是救了你,若是讓爹娘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醉的不醒人世,你知道后果吧?”葉彥之得意的說道。
葉泉站起身,毫不領情的走到葉彥之的面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怕自己受牽連。”說完便甩手朝門外走去,被看穿了心思的葉彥之撇了一下嘴巴,眼角上挑,完全不意外葉泉會這么說。
“你去哪啊?”葉彥之回頭問道。
“回家。”葉泉頭也不回的說了兩個字。
葉彥之也跟了上去,兩人一同回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