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葉芷整個身子都彊在了墨麒風的懷里,仿若一件藝術雕像,臉頰通紅,一度以為自己聽到的這句話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遲遲沒有反應,也不敢抬頭看墨麒風的眼眸,葉芷手里緊緊拽著的書突然一松,墨麒風放開了手里的書,腦子這才有了反應,立即逃離出墨麒風懷抱,坐回原先的位置。
“你...胡說什么呢,我...我沒聽見。”
葉芷眼神依舊在回避墨麒風的注視,支支吾吾的說著,雙手緊緊捏轉著從墨麒風那搶過來的書那本書,一副一無所知的神情,假裝自己剛才什么也沒聽見,規矩拘謹的端坐在窗邊,盡可能的離墨麒風遠些,墨麒風也不再說話,但是時刻盯著葉芷的眼神從未變過。
馬車進了上都城,快行駛到將軍府的街頭時,墨麒風下了馬車,朝皇宮的方向走去。葉芷探出窗外,看著墨麒風漸行漸遠的背影,惴惴忐忑的心總算是減緩了跳動,慢慢恢復平常,葉芷拍扶著胸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但是漸漸眼神變得有些失落,獨自一人做在馬車里,耳邊一直回想起剛才墨麒風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她明明是想忘記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卻時刻都在回想,本想假裝沒聽見,但是那句話卻越來清醒明了的印在她的腦子里。
葉芷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墨麒風了,如若不是,自己為什么會心跳的如此之快,面對他時沒有絲毫的反駁之力。如若是,那墨麒風說要娶他又該是何等的天方夜譚,他是一國儲君,未來的大離皇帝,而她卻是一個與人和離過的棄婦,雖然她從來都不認為這影響到了她的生活,但是這些對于墨麒風的身份而言,一切都會被無限放大,所有的問題也都變得無比敏感。即使這些都不考慮,那么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想嫁給墨麒風嗎?
疑慮如同泉涌般的冒出來,還未等她想出個結果來,馬車已經停在家門口了,此時的雪倒是比在望歸亭時小了許多,但是將軍府門口還是被雪埋的不見地了,雪雖未停,福叔已經安排了兩個小廝在打掃石階上的積雪了。小夕出去傘來撐開,立在馬車旁候著葉芷從馬車中下來,葉芷苦思不解,眉間微蹙,從馬車上下來時也并未多話,直徑邁向府門。
“三小姐回來。”門口的守衛和掃雪的小廝見葉芷來了連忙行禮,福叔關切的走近問候道。
葉芷這才思緒回轉過來,笑著對福叔微微點頭。
“夫人剛剛還在念叨你,三小姐在外面沒受冷吧?”福叔問道。
“沒有受冷,讓福叔掛心了。”葉芷禮貌的回道,“我這就去見娘。”
“沒受冷就好,三小姐快些進去吧,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待久了,小心染了風寒。”福叔關切的說道。
“知道了福叔。”
葉芷嫣然一笑,小心的踩著剛被掃過的石階上的殘雪,進了府中。葉府的前院本就空曠,是個習武的臺子,除了四周立著的幾個柱子,就只剩兩邊通往后院的廊道和院墻,如今一場雪下來,鋪蓋在臺階上和樁子上,還有屋檐上,讓原本整肅的習武臺變得小巧柔和。
葉芷本想從左側的長廊通往后院,還沒走兩步就被院角立著一個有她滿懷這么大的雪人,兩個大小不同的圓球堆疊成型,輪廓清晰明朗,走近一看那雪人的圓球是用劍切出來的,完全如同模子里印出來似的圓,兩顆紅棗做了眼睛,蘿卜做了鼻子,幾顆胖大海填了嘴巴,頭上戴著一頂斗笠,顯然放了有一會兒,因為斗笠上已經染了一層薄薄的雪了。
“哇~”葉芷一臉驚異地朝雪人走去,“好大一個雪人啊,真好看,是誰堆的呢?”葉芷自說自話的問著,伸手摸了摸被劍切的十分光滑的雪人的肚子,轉頭看了看前院周圍,一望而盡,沒有任何人影。
“會不會是二公子啊?”小夕撐著傘,也四周望了望院子,猜測的說道。葉芷看著這雪人上的劍跡,如此高人一等的堆雪人的方式,也只有他們那些習武的人才能做出來吧,這么大的,真真的雪人,她也是第一次見,高興的圍著比她還高的雪人轉了一圈,剛才的煩心依然被拋在了腦后。
“怎么樣,喜歡嗎?”
葉彥之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葉芷尋著聲音轉過頭望著葉彥之從后院走出來,葉泉也跟在后面,葉彥之一臉得意的望了一眼雪人,在葉芷的臉上找尋崇拜的目光。
“姐姐,哥哥”葉芷開口喊道,“這雪人真的是哥你一個人做的嗎?”葉芷越有懷疑的指了指雪人問道。
“雖然不全是,但大部分都是我做的。”葉彥之眼神閃躲的說著,雙手插在胸前。
“葉彥之你臉皮呢?”葉泉從背后走上前堵了葉彥之的話,“除了上面的雪球,還有什么是你做的?”
見葉彥之一副啞口無言的表情,葉芷不禁笑出聲來,果然一物降一物,盡管才比葉彥之早出世幾刻,還是可以把葉彥之治的服服帖帖的。
“走吧,娘備了暖身湯在偏廳等著我們。”葉泉說道。
“嗯嗯。”葉芷乖巧應聲。
走進廊中,小夕收了傘,三人朝后院走去。
***
墨麒風直接回到東明殿,未驚動任何人。
倒是后來林強護送來的空馬車到宮門前時,立著一眾官員,原本是來迎接太子回朝的,見馬車上無人也就散了,直到次日上朝時,眾臣才見到了時隔幾月未見的大離太子墨麒風。群臣肅立正明殿的兩側,文官武官各據一側,最靠前的便是葉璋和張淵之。墨麒風一身祥云莽袍官服加身,呈奏踏進大殿。
“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墨麒風走到殿前,對龍椅上威嚴端正的墨玉炎行了叩拜禮。
“嗯,起來吧。”
墨麒風這才站起身來,“兒臣奉旨前往邊州督查整治原江水患,今原江重建堤壩完工,此后邊江百姓將再無水患之災,兒臣特來復旨,這是兒臣在邊州督查整治的所有匯奏,請父皇過目。”
說完低頭行禮,雙手呈上奏折。
白公公微步走到墨麒風的面前,接過奏折,送到墨玉炎面前,墨玉炎臉上掠過一絲欣慰的笑意,慵懶的翻看著墨麒風呈上來的奏折,不時點頭認可,其實也無需細看,畢竟墨麒風在邊州時都會定期向朝廷匯報原江的整修進程。
“好”墨玉炎合上奏折,“邊州水患困擾我朝數年,如今總算得以解決,都是太子的功績啊。”墨玉炎望著墨麒風夸贊道。
“父皇過譽了,父皇心系邊州百姓,隆恩浩澤,朝中上下同心,才使邊州水患之困得解。”墨麒風行禮說道,隨后退回一側立定。
墨玉炎審視著墨麒風,沒有說話,倒是張淵之走上前,“陛下”滿嘴恭維的說,“太子治理邊州水患一事之功,功在福澤千秋,太子卻如此養晦自謙,實乃我大離之福啊。”
墨玉炎點頭“嗯”聲,如夜鷹便尖銳的雙眸依舊盯著墨麒風,未曾移開。雖說墨麒風是他的長子,同時也是他成年的幾個兒子中最為優秀的,但是墨麒風自小就不愿跟墨玉炎太過親近,墨玉炎也清楚墨麒風是因為自己母妃的死對他心生隔閡,墨玉炎游神片刻,即可便被墨麒風給打斷了。
“其實此次邊州水患得以解決,葉少將功不可沒,若非葉少將全力相助,兒臣恐怕此時也無法回朝向父皇復旨。”墨麒風并未抬眼看張淵之,而是直接向墨玉炎說道。
“是嘛?”
墨玉炎神色驚異,驚嘆一聲,“想不到葉少將竟也懂水患治理。”
沒想到軍將之臣還懂得如何水患治理?抬眼在殿中立著的一眾臣子中搜尋葉彥之的身影,突然被提及的葉彥之立即走出隊列,從未想過墨麒風會在朝上提及此事,葉璋眼中雖未顯現出任何一樣的神情,但是也抬頭盯了葉彥之一眼,倒是對側的張淵之聽了嘴角上揚,心想如此一來,皇上不疑太子與葉家非一般親近都不行了,如此正是逞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
“回陛下,微臣只是向太子殿下提了些不成章法的建議,太子殿下如此謬贊,微臣實在愧不敢當。”葉彥之中規中矩行禮的回應道。
“有功就是有功,朕自然要論功行賞。”墨玉炎說道,“說說看,你們想要什么賞賜?”
葉彥之遲延不語,此時再做推遲顯然不行,微微抬頭看了看墨麒風,而墨麒風示意葉彥之先說,葉彥之只好默默開口,“謝陛下恩典,只是微臣一時也想不出要什么賞賜。”
“那等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朕。”墨玉炎說道。
“謝陛下。”
葉彥之行禮完畢退回了原位,葉彥之要的就是這句話,畢竟邊州水患自己也并未出多少力,只是因為去尋自己的妹妹,而然遇上了太子,才幫著出了些主意,與太子殿下同等功的來向皇上要個賞賜,實屬不妥,既然得了皇上這句話,以后就當做沒有賞賜這回事,不也就等同于沒有受賞,葉彥之吐了一口氣,肅立在其位。
“太子呢?”墨玉炎轉頭望著墨麒風問道。
墨麒風正對殿上,“水患治理本就是兒臣的職責所在,父皇無需賞賜什么給兒臣。”
墨玉炎料想會是這么個結果,審奪片刻之后說,“既然你們都不要賞賜,那朕就自作主張給你們一個賞賜。”
“朕許你二人一事之諾,也就是說你們可以向朕提一個請求,朕一定都答應你們。”墨玉炎又接著說道,“但是,只有三個月的期限,三個月期限一過,概不作數。”
“謝父皇。”
墨麒風行禮謝恩。
墨玉炎此番承諾一出,既顯出了他作為帝王的賞罰分明,又對邊州一事做了最終的了結。墨麒風見眾臣也無事要奏,便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白公公,白公公立即提嗓喊道:“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眾臣皆叩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