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妃娘娘最近過的還好嗎？”

葉芷吃著點心，向墨麒風詢問言妃娘娘的近況，當初自己在清夢苑的時候，言妃娘娘不知為何對自己很是寬容，許是墨麒風的緣故吧，而自己也總是對言妃懷有一絲惻隱之心。

“還好。”墨麒風說道。

深宮里的娘娘有什么好與不好的，況且言妃又不爭寵，自然也沒誰去招惹她，年復一年還不都是一個樣。葉芷思索了一會兒，估計是在車里坐了有一會兒了，葉芷也不再像剛上來時那么畏畏縮縮，“你為什么管言妃娘娘叫言姨啊？”其實這個問題葉芷好奇很久了，反正兩人坐在車里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便試探的語氣問墨麒風。

墨麒風也沒有絲毫在意，并不把葉芷當外人的意思，言姨原是西夷的一位將軍的女兒，傳言是西夷最美的女子。”

“十幾年前，大離和西夷開戰，西夷慘敗而歸，而西夷的國君知道我父皇貪戀女色，便將言姨送來大離和親，大離的軍隊也不再踏入西夷半步。言姨進宮后受到各宮的妃嬪的欺壓和謀害，唯獨與我母妃關系較好，她們以姐妹相稱，后來我母妃去世，言姨為了護我，請求父皇將我養在她的清夢苑。”墨麒風的語氣十分的輕描淡寫，彷如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就連說到自己母妃去世的時候，神情都是無比的平靜，毫無波瀾，可是他越是表現的無所謂，葉芷內心就越是隱隱作痛，似乎很清楚在他如此平靜的表面下有著無數次的隱忍，在這些隨意的話語后面是多么令人痛惡的陰謀詭計。

葉芷有些不忍心讓墨麒風的思緒繼續停留在這些傷心往事上，將糕點盤子遞到墨麒風的面前，“你要吃點甜的嗎？”

時間久了，往事就會在心里越積越深，傷痛的印記也就越來越清晰，墨麒風早就不在是那個息怒表于色的少年了，他看著葉芷一臉慰藉的神情，喏喏作語，思緒從往事中抽離出來，望著葉芷好一會兒說道：“要”

下一秒，葉芷就感覺自己的嘴唇被壓住了，兩人雙唇相疊，軟軟的，還有些許暖暖的溫度。葉芷動作僵硬不動，就連端著碟子的雙手都沒來得及撤回，眼睛直愣愣的瞪著，目之所及便是墨麒風挺直的鼻梁，黝黑的濃密的睫毛，腦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墨麒風在葉芷的嘴唇上索取完他所謂的‘甜食’后滿意一笑，撤回身子端坐在葉芷身旁，雙手插在胸前，見葉芷依舊僵著，邪魅一笑，“不夠嗎？”

葉芷立即回過神來，“夠...夠夠了。”慌亂中說錯話了，“不夠...”還是不對，“墨麒風你流氓！”葉芷有些語無倫次，什么夠不夠的，這根本就不是夠不夠的問題好嗎？葉芷氣急敗壞的指著墨麒風罵道。

“若是說到耍流氓那也是你先的。”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什么時候那個什么你了？”

葉芷避開羞澀詞語，不具體表明親吻這件事情，捂著嘴說道。墨麒風笑的更加得意了，頭向葉芷微微一傾斜，“你難道忘了在邊州時你對本太子做的事了？”瞧著葉芷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依舊不知自己所指何事，“算了，就當我們扯平了。”

“什么就扯平了？”葉芷苦思未果，一聽墨麒風這話就跟摸不著頭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麒風你給我說清楚。”

“看來你是不想扯平？”墨麒風臉上的笑意從剛才開始一直就沒收過，“你是想我欠著你好呢，還是你欠著我？”

“你——”葉芷一時語塞，瞪得大大的眼睛立即從墨麒風臉上移開，“你別說話了，也別再看著我！”說完舉手將自己的側臉擋著，以免墨麒風一直盯著自己的臉開。

酒后胡作非為，清醒之后又什么都不記得的毛病，葉家姐妹真的貫徹的非常徹底，別人一般醉酒后做的事也許當時記不起來，但是時間稍微久些也會突然想起來的，但是葉家這兩個女兒完全不會，無論是當時還是很久以后，就跟她們喝的不是酒而是斷片湯似的。墨麒風所指無非就是當時在邊州的時候，葉芷有一次在外面喝醉了，墨麒風接她回家時，葉芷模糊中親了墨麒風的事。可是奈何葉芷完全不記得了，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從未往自己醉酒上面想過。因為她們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醉酒后遺忘的毛病，就好比葉泉從小到大不知對歐銘表達了多少次自己的愛意，清醒后仍不自知的歐銘面前表現著自己的冷傲，以及自己對歐銘情感的平淡如常。

一人淺笑不語，一人深思苦想，平靜的氛圍中，馬車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馬車停穩后，墨麒風先下了馬車，葉芷由于所思未果一直愣在車里，遲遲未見起身，“你若再不下來，本太子可就上來了。”

葉芷聞聲頓時兩眼一亮，腦海中又回想起了剛才那一幕，立即起身出了馬車。墨麒風本是要伸手去扶她的，卻被葉芷無視了，自己拎著裙裾就走了下來，墨麒風沒有任何的氣惱，順勢雙手負于背上，靜靜注視著葉芷。

馬車停在軍營大門前，從地面上的砂石仿佛就能感受到軍中士兵平時訓練的艱苦，門口左右都是來回巡邏的士兵，門前也守衛著兩列士兵，大門是用無數根大原木搭建的，雖不如上都城的城門寬闊，也沒有絲毫的雕梁畫棟，卻從上到下都透露著威嚴肅正，令人神驚心顫。軍營靠山而建，地勢平廣，容下十萬士兵也是綽綽有余，除去中央建了幾間屋宇，四周全是可以隨處駐扎的營帳。

“這里是——軍營？！”

葉芷打眼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把自己剛才一直冥思苦想不得解的問題拋諸腦后，望著墨麒風問道，平日里爹和哥哥姐姐去的軍營此時就在自己眼前？葉芷心中欣喜，她想來軍營參觀的心思已經很久了，只是從來不敢跟爹爹提，葉彥之和葉泉一早就拒絕過了，軍營中本來就是不允許女子入內的，而葉泉是陛下親封的總軍指揮使，自然也就另當別論了。

“不進去嗎？”

墨麒風見葉芷立在原地遲遲未動，東張西望的望著門內，走到葉芷身旁說道。葉芷猶豫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我哥說女子是不可以進出軍營的，我穿成這樣要怎么進去？”

“你只需緊跟在我身后進去便是。”

說完就朝軍營大門走去。

果然你家天下，你說了算，葉芷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儀態大方的走在墨麒風的身后，反正來都來了，不進去參觀參觀那多可惜。

在無數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和連綿不斷的訓練號子聲中，墨麒風和葉芷進了軍營，小夕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不時也眼神憂慮的望向與她并列而行的云凡。這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邊州，自家小姐無所畏懼，太子殿下就在背后幫著她無所謂懼。進軍營這事自家小姐琢磨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耐于大小姐和二公子的壓力只好放下了念想，如今倒好，太子殿下如此輕易的就遂了她的心愿。

門口守衛的士兵忽見一女子迎面走來，神情十分驚異了，況且葉芷完全繼承了柳如言的美貌，還將其精致的容顏發揮到了極致，如此天仙似的女子突然出現在這黃沙漫天的軍營里，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吧，一時竟然忽視了走在前面的墨麒風。

“眼睛都不想要了是嗎？”

墨麒風停住腳步，冷峻的雙眸依舊直視著前方，發出這低沉冷酷的一聲恐嚇，讓士兵們身體一顫，立即收回放在葉芷身上的眼神，叩禮道：“參見太子殿下。”久久不敢抬頭，就算是墨麒風等人已經走遠了也不敢再向葉芷的方向多看一眼。

營帳周圍有很多空地，有些橫豎規整的站滿了人，一招一式的練著，有些安置著奇奇怪怪的訓練項目，所有士兵都目不斜視，沒再出現門口守衛的情形，葉芷暗笑一聲，沒想到墨麒風在軍營里這么有威懾力。

沿著軍營的大門一直往里走，不一會兒就到了中央的幾座屋宇，一看便知是軍中將領們平日里處理公務的地方，葉芷好奇的對開著門的屋都探頭看了看，似乎每一間的陳設格局都近似，墨麒風帶著葉芷繞過中央最大的一間屋宇，進了其后面的一座屋內。

正廳中央就放著一個沙盤，如同以前葉芷在房產門口看到的樓盤模型，只是眼前這個遠要原始的多，而且它所展示的是整個大離的疆域。三州六郡的具體位置，大致地勢，盡在其上，有的地方還擦著小小旗幟。

“原來邊州是在上都的西面。”

葉芷俯身仔細的看著其中一個小木墩上刻著的‘邊州’兩個字感嘆道，生活在這個沒有高德地圖的時代，出個門連自己去的是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仔細看了看各州各郡的名字后，葉芷的眼神落在了沙盤最西邊邊緣處的一條河流上，河流的西側是一片平原，但是只露出來一小半。

“這是什么地方？”

“西夷”

“西夷？是一個國家嗎？”

“西夷是言姨的故國。”

葉芷這才恍然想起，剛才馬車上墨麒風提及言妃的時候有提到過西夷這個名字，“那一定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葉芷望著最西邊的那一角說著，墨麒風沒再理會，走到旁邊的書案前拿起桌上堆疊整齊一沓子軍務，走到火爐旁的矮案前坐下，任由葉芷在屋內好奇的四處觀賞，東拿西放。

一柄顫抖的黑金劍擺在墨麒風的面前，“哪里來的狂野小賊？”

葉芷取下劍架上的一柄劍，拔劍出鞘走到墨麒風身邊，由于劍的重量太重，葉芷托著劍的手微微顫抖，放狠話的語氣都是咬牙緊舌的。

“你確定你殺得了我嗎？”墨麒風連眼神都不帶波動一下的，依舊全神關注的盯著手里的軍務。

“你現在求饒，或許本女俠還能放你一條生路。”葉芷一看到劍架上放著的劍就燃起一股武俠的熱血，不禁想感受感受做女俠的滋味。

葉芷堅持著，遲遲不放下手中的劍，墨麒風無奈只好陪著她一起，“那你試試。”說著便用中指和食指夾住劍頭，輕輕一轉，絲毫不費力的將就葉芷手里的劍挑落在了地上，‘哐’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

“這劍也太重了，女俠可真難當。”葉芷彎腰拾起見劍，收回了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