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見到墨麒風并不驚異,似乎知道他今日會來,已經(jīng)恭候他多時了,“參見太子殿下。”起身行禮。
“大師多禮了。”墨麒風正身低頭行禮,恭謙有弛。
牽著葉芷的手并未松開,葉芷雖然心中恐懼卻也乖巧有禮的對大師點了點頭,兩眼相望后并無過多的交談,大師帶著墨麒風走到側面的一排油燈前,便走向香案。
面對眼前一排閃爍的燭光,葉芷目不斜視,眼神呆滯的停留在墨麒風的袖口上,墨麒風神情默然注視著正中處的一盞油燈,松開葉芷的手結果大師遞過來的香,上前上香。葉芷雖害怕卻又不敢出聲,只好任由他放手,可獨自站著她又心有余悸,小心輕聲地想往大師身邊挪動。
“過來。”
葉芷腳步停住,看向跪在蒲團上的墨麒風,神情嚴肅認真,他是在同她說話嗎?葉芷心有質(zhì)疑,腳步卻很誠實的靠近墨麒風身邊,安靜站好。
她以為墨麒風只是提醒她不要在殿內(nèi)隨意走動,“跪下”如同一聲指令傳入葉芷的耳朵,墨麒風黑眸如炬,言辭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沒辦法,誰讓人家生來就是大佬命呢,葉芷直接連眼都不瞪了,直接拎起裙裾跪在墨麒風旁邊,隨同墨麒風的目光盯著那盞油燈,見墨麒風磕頭行禮,她也跟著磕頭行禮。
三拜完畢,墨麒風久久望著那盞燈,目光似乎能穿透到燈芯之中,千言萬語盡顯眼中。
葉芷雖不知墨麒風拜的是什么人,單是見他這副模樣不用猜就知道這人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意義,她安靜地同墨麒風一起跪在殿中,望著墨麒風的雙眸出神,心中猜想連篇,若是他的親人,祭拜自有太廟和皇陵,怎會安置在這青云寺?
莫非是情人?想到這葉芷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是滋味。也不是沒有可能,大離國才貌雙全,器宇軒昂的太子殿下到了適婚年紀,身邊卻連一個婢女都沒有,實在奇怪,定是情傷未愈無心娶親吧。
空自遐想一番,又不好開口多問,葉芷跟在墨麒風后面走到門口,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那盞燈,“那是我母妃。”墨麒風立于階前,語氣平緩無瀾。
葉芷頓時醒悟,難怪他的表情如此莊重肅穆,原來是她想偏了。等等,母妃?那不就是皇——后娘娘?!雖是前任,但也應該是厚葬皇陵啊,為何會是游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
“可是——”
“我母妃是前朝一品丞相劉桀的孤孫,父母早亡,由外公撫養(yǎng)成人。我父皇身為庶子之身要想奪嫡就必須在朝堂上擁有自己的一股力量,于是他選中了外公,外公是兩朝老臣,德高望重,除了我母妃再無其他宗親子孫。”墨麒風清楚葉芷心中疑惑,將事情的緣由徐徐道來。
“外公原本不愿參與奪嫡之爭,可后來母妃和父皇兩情相悅,媒聘禮成,外公便答應助父皇奪嫡,唯一的條件就是登基成帝后皇后只能是我母妃,在外公的輔佐下,父皇順利當上了太子,我母妃也的確成了太子妃。可是一代新臣替舊臣,張淵之受到先帝重用,很快成了朝中屈指可數(shù)的寵臣新貴,張淵之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我父皇做側妃。就這樣,父皇的勢力逐漸強大,其他幾位皇子毫無撼動之力,隨后先帝駕崩,父皇登基,朝局一片混亂,外公突病離世,母妃也因受奸人所害被貶入冷宮,不過半年就病故了。”
墨麒風直視前方,眼眸中不見一絲波瀾,口中所言皆是自己至親之人,言語之間卻沒有半分漣漪,仿若在敘述一個很久遠的故事,可是最后低眉暗淡的眼神戳穿了他的泰然自若。葉芷聽著墨麒風說著有關他母親的那些往事,這些被他三言兩語道完的往事卻已經(jīng)是長輩們的一生了,如今所有的事事變遷背面都是冷酷和血腥的。葉芷再一次感受到皇宮帶給她的恐懼同時更心痛墨麒風從小便生活在那里,獨自默默承受著一切痛苦,看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墨麒風,葉芷仿佛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在無數(shù)個寒冷的夜里,獨自蹲在冷宮外的墻角無聲流淚的場景,不知不覺淚眼朦朧,鼻尖酸楚。
反倒是墨麒風,早就將這些年所有的悲痛和算計都變成了復仇的動力,再多的沒落早已埋于內(nèi)心,說完便抬步走下石階,等葉芷回過神來墨麒風已經(jīng)走到院中了。
“墨麒風”
葉芷朝墨麒風喊了一聲,三兩步跑下樓梯,奔向他。
墨麒風轉過身望著葉芷,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被她抱住了,葉芷的臉貼在他胸膛,雙手環(huán)抱著他的背,輕輕拍撫著,試圖以這樣的方式緩解他心中的孤寂。不知所措的墨麒風低頭望著懷中人兒精致的眉眼,不由嘴角上揚,任由她這么抱著自己。
大師突從殿內(nèi)出來,雖不是有意但也看到了這一幕,靜院中,枯樹下,佳人纏綿,原想著視而不見卻又撞上了墨麒風的眼眸,只好俯身行禮之后再退下。墨麒風立即收回想要抱住葉芷的手臂,雙手負于背后,“你還打算這樣抱著我多久?”戲弄的口氣問道。
葉芷意識到自己的感性行為有些過激,立即收手回來,兩人對峙而立。
“我......我是因為腳下不穩(wěn)...才跌進你懷里的,你......你別多想。”葉芷眼神回避的打量著腳下和地面,“這院子真應該好好翻修翻修了。”岔開話題說道。
“是嗎?”見葉芷羞澀否認,墨麒風更起了挑逗她的興致,一把將葉芷拽進自己的懷里。
“...是...”葉芷望著墨麒風的黑眸,心虛的回答道。
墨麒風一臉笑意,慢慢低頭逼近葉芷,葉芷能清晰感受到墨麒風的鼻息在自己的鼻梁上一陣一陣游走,她屏住呼吸,不敢亂動,心中似乎有所期待。等待,慢慢的等待,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臉,葉芷不由自主閉上了雙眸。
“不必擔心,我很好。”墨麒風貼近葉芷的耳根說道。
葉芷即刻張開雙眼,望著滿臉笑意的墨麒風,“看出來了。”說完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原本是擔心他內(nèi)心承受太多悲痛,想安慰他一下,結果反倒是自己被戲弄了,葉芷羞澀的朝院門走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山腳,兩輛馬車早已候在路旁。
本在竊竊交談的小夕和云凡見自家的主子來了,一齊走到路口迎接。
葉府的馬車停在前,葉芷站定在馬車旁轉身對墨麒風說道:“我先走了。”
小夕人先上了馬車,伸手扶著葉芷,葉芷剛踏上馬車左臂卻被一股力量牽制住了,葉芷以為自己會摔個四腳朝天,頃刻間雙眼緊閉。
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落在墨麒風的懷里,便立刻明白那股力量就是墨麒風,“墨麒風你想干嘛?”
墨麒風嘴角淺笑,抱著葉芷轉身一腳踢在馬腿上,一陣慌亂的馬蹄聲中,葉府的馬車飛奔向前,“小姐!”小夕連忙蹲下對葉芷喊道。
“城門口等你家小姐。”
葉芷張口還未喊出話來,就被墨麒風給打斷了,墨麒風對著飛奔而去的馬車喊了一句話后,便抱著葉芷上了自己的馬車。
云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回頭望了望葉府馬車消失的方向,眉頭微緊。
“墨麒風你是流氓嗎?”墨麒風將葉芷放在自己的對面坐下,葉芷整理著衣裙對墨麒風吼道。
“我堂堂一國太子,你竟說我是......”墨麒風端坐在葉芷對面,收住了臉上的笑意,有往常冰冷的眼神審視著葉芷,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忽視他的身份。
“一國太子怎么了?你就是個流氓太子。”
葉芷毫不畏懼,還未等他說完就給反駁了。
墨麒風被堵的啞口無言,將她抱上自己的馬車確實有失禮數(shù),可方才一見葉芷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就想留住她,哪怕只是一段路途也好。卻見葉芷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不免想銼銼她的銳氣。
墨麒風邪魅一笑,趁葉芷毫無防備時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咬,“今日本太子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流氓。”
語氣低沉緩慢,猶如一壇上好的陳釀,只聞一息足以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