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將唐氏父子送進了精神病院,在離開精神病院的時候,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已失去常人思想的唐氏父子深陷“地獄”而不自知,仍在那瘋瘋癲癲地玩鬧。看到曾經自己身邊的至親不是死就是連死都不如的,唐云連嘆了好幾口氣,一咬牙轉過身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門。
唐云跌跌撞撞地往唐氏集團走去,自從媽媽死后,他就把報仇當成自己首要的事。可是現在,看著罪魁禍首成了這副模樣,他心里說不出的滋味。沒有他以前想象的如釋重負,心情反而更沉重了。現在的他,似乎又沒了目標。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不過這樣的話,他是不是也就遇不見她了呢?
他內心一陣糾結,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了唐氏集團,一抬頭,唐氏集團四個大字正在夕陽照射下熠熠生輝。
正是下班時間,員工們都匆匆從大門走出來,集團內部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唐云上到99樓,站在落地窗前久久不動。地面上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及來來往往的人小得就像螞蟻一樣映入他眼簾。他內心忽然生出一種不現實感,感覺到眼前的一切是那么虛假。大概是一切都不屬于他自己吧,而他自己,也不屬于這里。這么想著,他莫名地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緒,這種情緒就像生了根發了芽般地在腦子里一直縈繞不去。
就這樣,他任憑自己思緒飄飛,一直到肚子發出“咕咕”地抗議聲,他才止住了思考。
天色漸黑,夜幕慢慢地籠罩了大地,他離開落地窗邊。
“婉如,婉如?”他一回過神了,想到似乎已有一段時間不見曾婉如身影了,便在屋內大喊起來。
“唐少,你找曾小姐?”管家唐慶國聽到唐云的喊叫聲,便走了過來。
“她人呢?”似乎是習慣了有她的陪伴,此時看不到她,唐云心里有點不踏實。
“她不是跟你一起去了精神病院嗎?我剛看你一個人進來還好奇她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咦!”唐云感嘆了一聲,想起她確實是跟著自己一起出去的,只是……
他細細回想著,她是跟他一起送唐氏父子到精神病院的,從精神病院出來,她似乎還跟在身邊。一直到,一直到……進了唐氏集團!對,他依稀記得她跟著自己一起走進了唐氏集團,然后,然后……
他來不及細想,便拔腿往樓下跑去。她一定是還在這棟樓里,只是自己腦子里居然完全沒有什么印象她是怎么沒跟上自己的。他從99樓往下走,辦公室一片靜悄悄,不見半個人影。
隨著他的步伐,聲控燈也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刺得他雙眼微痛。莫名地,他開始心慌起來,跑遍所有角落,仍不見她的蹤跡。
“唐少,您在找什么?需不需要幫忙?”唐云弄出的響聲驚動了保安。
“你們有見過……”
他話音未落,只聽得門外嘩然聲一片。他一愣,立即拔腿往外跑去。
門外已圍了一堆黑壓壓的人群,他們在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唐云撥開人群,擠進人群中央,只見那個熟悉的聲影,此刻正了無生機地倒在血泊之中。
“啊!”唐云痛苦地尖叫一聲,跌跌撞撞地撲上前去,抱起曾婉如那仍在流血不止的頭。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睜開眼看看我,是我啊!我來了……”唐云已經語無倫次,他緊張地將臉貼在曾婉如的臉上,感受到她臉上的溫度正在一點一點消逝。
“唐云……”曾婉如艱難地睜開雙眼,“我好冷,好冷,我怕!”
“是誰?誰害得你這樣的?”唐云撕心裂肺地怒吼道,響聲穿透高高的唐氏集團大廈,又回蕩回來,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是葉……葉……”還未說完,她便已斷氣。
“你醒醒,快醒醒!你醒過來!”唐云從未感覺到過如此害怕,這時的害怕比他在抱著他媽媽身體時還更甚幾分。“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人群一陣涌動,警察與救護車總是姍姍來遲,唐云懷中的身體已慢慢冷卻。盡管如此,他還是不顧形象地跟那些警察與醫護人員大吼,“快救救她,救救她!”
上天并沒有被他這悲痛所打動,該去的還是去了,任憑他多么想要去挽留都挽留不住。救護人員用力將他與尸體分開,隨后便運尸體到法醫處了。他看著車子呼嘯而去,眼前世界似乎變成了一片紅色的血腥。這片紅是由兩半組成,一半是他媽媽倒在血泊里的那片紅,而另一半,則是眼前的這片紅。現在,連身邊唯一最愛的人都失去了,除了深深的無力感,他只覺得萬念俱灰。
人群漸漸散去,只剩他自己跌坐在那里不肯動。那個地方,明明還殘余一點點溫度以及她身上獨特的香味。可是,人呢?人怎么就不在了呢?“婉如,沒有了你,我就真的只剩一個人了……”
“不,怎么會只剩下我一個人,怎么會讓你一個人……”唐云小聲嘀咕著,突然猛地站了起來,抬起頭看著集團頂樓天臺,而后嘴角綻放出大大的笑容。這笑容在這黑夜里帶著些絕望。
“婉如,我這就來,你等我,等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唐云心里一直呢喃著這一句話,腳步不自覺往唐氏集團頂樓天臺走去。
11月底的晚風里夾雜著滲骨的寒氣,冷得他牙齒直打架。他站在天臺,閉著眼睛,回想著從他媽媽倒下開始的每一刻。從那晚跟蹤黑衣人到竹林深處到他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來到另一個時空;從他第一眼看到曾婉如到后來的生死與共;從他來來去去地穿梭于兩個時空到最后再也回不去……一切的一切,像放電影般地在他腦海中浮現,既是那么地真實,又仿佛那么虛假。到了現在,身邊的人死的死,瘋的瘋,只留下他一個人,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這么想著,一點一點往天臺邊沿走過去。耳邊的風“呼呼”作響,更增添了他內心的凄涼無助。“我來了!”他閉上雙眼,渾渾噩噩地往前踏了一步,只感覺身體瞬間懸空,大腦一片空白,自由落體的感覺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