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來臨,清涼如許。但那一絲不安的狂躁令人心煩意亂。帳篷內,吳峰怎么都無法入睡,直覺告訴他,好像即將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實在是無法安心,便起身走出帳篷。
“吳兄弟,這么晚還不去睡覺?”守夜的侍衛問道,經過這一天的接觸,他們當中幾乎沒有誰不知道吳峰。
“呵呵,睡不著,出來轉轉。你們繼續,不用管我?!?/p>
深夜,是一個人最感覺孤獨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很多往事。在黑夜中,人們會感覺到恐懼,其實只是害怕孤獨罷了。
明月高懸在天空,萬里無云,月華如水,一瀉千里。灑照在地面,如同輕霜。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欲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看著明月,想起往昔點點,吳峰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蘇軾的這首《水調歌頭》。以前不懂,現在突然之間懂了,卻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尤其是李白那首《靜夜思》,更加淺顯易懂,卻正因為如此,才更加令人無法心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吳峰喃喃自語,淚流滿面。
在那個世界,這首《靜夜思》被玩壞了,各種版本都有。吳峰甚至自己都玩兒過,卻沒想到,在此時此刻,越是淺白的語言,越是令人感同身受。
正如蘇軾所說,何夜無月?在晴朗的夜晚,抬頭便可看見。但只要低頭,愁思往事便紛紛涌來。那種感情,無法表述清楚,就連李白也都只能感慨一聲“低頭思故鄉”。
“峰哥,這是你自己寫的嗎?”
比利和吉爾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身邊,正好聽見他在吟誦這兩首詩詞。
“峰哥,你這又是何故?”
當看到淚流滿面的吳峰,兩人大驚失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竟能令往日里活潑開朗的吳峰這么傷心。
“有感而發罷了,不必擔心,沒什么事?!眳欠蹇嘈χS手抹了抹眼淚,問道,“你們倆咋不去睡覺?”
比利和吉爾兩人相視一眼,神情古怪,讓吳峰感覺他們有什么事要說。
吉爾看了看周圍,低聲快速說道:“峰哥,我剛才無意中發現,達爾·奧古把所有的英雄都叫過去了。”
吳峰皺眉道:“或許他們在商量一些事情吧。”
吉爾繼續說道:“我當時很好奇,就偷偷的跟了過去,聽見他們在帳篷里說什么神諭,還說什么黑眼睛,什么獻祭,我感覺他們有什么事瞞著我們?!?/p>
吳峰連忙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之后,低聲問道:“這事你還對什么人說過?”
吉爾搖了搖頭,道:“就我們三個。”
“好,那你把這件事給我爛在肚子里,明白嗎?”吳峰感覺到事情沒那么簡單,果然有貓膩。要不是吉爾留了個心眼兒,恐怕至今還被蒙在鼓里。
吉爾點了點頭。
比利問道:“峰哥,那我們該怎么辦?”
吳峰皺眉沉思一陣,道:“以前怎么辦,現在還怎么辦,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你們現在立刻回去睡覺,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慌張,明白嗎?不管發生任何事,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的生命,記住了嗎?”
吳峰從未這樣嚴肅的對兩人說過話,兩人迅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連忙點頭。
“峰哥,你自己小心點。對了,你隨時把長矛和盾牌帶在身邊以防不測。那我們就先回去了?!?/p>
吳峰點了點頭,心中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
達爾·奧古的帳篷內,包括羅維特在內的八位英雄,全部都神情肅穆冷漠,氣氛異常凝重,壓得人有點喘過氣來。
八人全都盯著達爾手中的那個錦囊。
“城主,開啟吧,讓我們看看神諭里到底寫了些什么?!?/p>
達爾·奧古點了點頭。
羅維特的心情十分復雜,達爾·奧古果然有所隱瞞。不過,這更加讓他好奇,司蓋瑞莽斯黛爾斯山脈深處到底發生了什么?可能絕不僅僅是獸潮這么簡單。
神諭代表著什么,羅維特心里十分清楚。除非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否則是不會動用神諭的。神諭代表神靈的意志,在這個沒有神靈的時代,神諭就更顯得彌足珍貴。
沒有人知道神靈的意志是怎樣降臨的,但要求到神諭,就意味著會有一名神使喪生。因為只有神使的血液,才能溝通神靈,求來神諭。
達爾恭恭敬敬的拆開錦囊,里面是一塊龜裂的獸骨,上面有著復雜的裂痕,隱約散發出淡淡的威壓。
“這就是神諭嗎?”羅維特心中震驚,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神諭。那一絲淡淡的威壓,使得他氣血受阻,體內翻江倒海,宏力的運行都受到了滯塞。
這時,達爾割破手腕,用自己的鮮血將獸骨淋遍,而后恭恭敬敬的退至一旁,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跟著跪下,心中無比虔誠。
只聽“嗡”的一聲,龜裂的獸骨剎那間釋放出金色光芒,將九人完全籠罩,隔絕一切外界雜音。
那淡淡的金色光芒,更是刺得人無法睜開眼睛。
隨即,一股比之前更加強大的神威碾壓而來,使得所有人不得不匍匐在地。
帳篷內的一切都被神威隔絕,外面的人根本感覺不到,更不用說想要知道里面的情況了。
羅維特差點噴出一口血來,只好拼命壓制。
突然,一道晦澀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那道可怕的神威消散,獸骨再次恢復如常。
達爾·奧古全身大汗淋漓,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面容肅穆,道:“神諭:此次進山,需要獻祭。祭品非牛非羊,眼睛與頭發是同一個顏色,體內流淌著的血脈不是希臘血脈。惡魔從天上降臨,血月之夜,司蓋瑞莽斯黛爾斯山脈的群獸將會把世界毀滅。帶著不祥的女子,在祈禱惡魔的降臨?!?/p>
“什么?”
所有人大驚,其余人紛紛起身,嚇得臉色慘白。
······
吳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心里的不安愈發強烈,甚至忐忑不安。即便是面對鬼偶娃娃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恐懼過。
他仔細回憶著所有的事情,依舊沒有找到不安的來源。
突如其來的毛骨悚然,讓吳峰想起小時候獨自一人在亂葬崗的經歷。從那時起,只要有危險來臨,他就會有種毛發炸立的感覺。
“不對,不是來自于森林中。”吳峰有些焦躁起來,他無意中看向達爾·奧古的帳篷那邊,那種不安愈發的強烈了。
吳峰立即找到了吉爾和比利,他通紅的眼神把兩人嚇了一跳,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子的吳峰。
“峰哥,你,你怎么了?”
“是啊,峰哥,你的眼神······好可怕。”
吳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語速極快的道:“我們是兄弟,生死兄弟,對不對?”
兩人茫然的點了點頭,不明白吳峰為什么要這樣問。
吉爾急道:“峰哥,是不是······”
吳峰打斷吉爾的話,道:“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發生意外,好好活下去,并且幫我照顧斯文麗和遜吉爾老爹。無論發生什么,你們都不要為我出頭,明白嗎?”
吉爾激動的說道:“峰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誰要動你?我去宰了他!”
比利要比吉爾冷靜,制止道:“吉爾,別激動,聽峰哥說完。”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記住我一句話,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替我報仇。幫我照顧好斯文麗和遜吉爾老爹,不要讓別人欺負。遇到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去找羅維特?!眳欠濯q豫了一下,又說:“不過,你們要記住,千萬千萬不要完全相信羅維特,他是做大事的人,為了一些利益,很有可能會放棄一些人。所以,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完全信任他們。記住了嗎?”
聽到吳峰后面說的,比利和吉爾更加吃驚,根本無法理解。
不等他們說話,吳峰繼續說:“但是,對羅維特和巴達薩,一定要表現的忠心耿耿。記住:一個人的野心會隨著實力的增長而無限擴大。言盡于此,你們千萬不要為我出頭,否則兄弟沒得做,明白嗎?”
兩人咬破了嘴唇,鮮血淋漓,卻不得不含淚點頭。
說完這些,吳峰帶上遜吉爾老爹給他的長矛和盾牌,迅速離開。
羅維特是不會對他不利的,至少現在不會,這一點吳峰清楚。巴達薩這人他一直看不透,或許會對他動手。除這兩人之外,就是達爾·奧古了。如果是因為斯文麗的話,那么達爾·奧古很有可能會對他動手。
并且,如果達爾·奧古給羅維特許下了某種利益,那么他很有可能會被羅維特放棄掉。這一點不能不考慮。
媽的,真傷腦筋啊,到底要搞什么!
忽然,一道黑影擋在了吳峰前面。
“什么人?”吳峰冷不防被嚇得吃了一驚,隨即認出來這人是奧古城的一位英雄。“這么晚了,閣下找我什么事?”
那種不安的源頭,終于被找到了。吳峰不動聲色的握緊長矛,腳下步子錯開,暗中啟動了風影步,隨時準備逃命。
“跟我走一趟?!?/p>
那人說話的同時伸手抓來,手上散發出淡藍色的宏力,在月光下異常醒目。
宏力外放,只有英雄才能做到。
“做夢!”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吳峰拼命刺出手中長矛,讓得那名英雄被淡藍色宏力包裹著的手滯了一滯。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吳峰拔腿狂奔,沖向森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