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同學陸陸續續回到教室,陳喻卻遲遲不見艾沉的身影。胡索里從瑜伽課回來,腿變成了羅圈,面部猙獰。臨走時看陳喻還坐在位子上,問他在干嗎,陳喻就說等人。
胡索里本來一條腿都邁開了,忽然又八卦地扭回來,“等誰啊?等誰啊?你別當我傻,我假期call你的時候,我可是聽見的啊,你家里有年輕女人的聲音。你給我說說,我保證不講出去,連小艾沉都不講。”
陳喻,“……”
沒過幾分鐘,教室里就只剩下陳喻一個人,他有些坐不住,便起身,朝教室外面走。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人迎面朝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來。
不是艾沉,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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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晴幾分鐘前還在教室里等莆恬,然后莆恬一通電話來,讓她自己回去。其實她的傷勢沒有那么嚴重,一個人走不過走的慢一些,不明白為什么莆恬要她去隔壁找還沒有離開的人幫忙。沒走幾步,碰到陳喻,有些驚喜,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高二的時候轉來西奚念書的,和班上的同學相處得還不錯。一個學期后,聽身邊的同學提起,隔壁三班轉來了一個非常帥的男生。她沒有刻意去關注那個男生長什么模樣惹得女生瘋狂,可是身邊的人卻日復一日不斷提起他的名字,陳喻。
然后有一天,她從老師的辦公室離開,抱著很高一沓作業本,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幫忙,只能自己咬牙先抱著。在轉角的地方,她看不到前方,撞到了別人,作業本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被撞到的男生說,“哦。”
她愣,總覺得這時候正常的回答是“沒關系”,還有,“需要幫忙嗎”。
可是他沒開口,大步流星從一堆作業本旁繞過去。
真沒風度,她這么想。
后來,那天傍晚放學的時候,她又一次看到這個男生,背著書包,在學校前面的一條街。她覺得倒霉,不想他看到她,于是走得很慢,很慢。忽然地,他停下了腳步,看著不遠處某個地方,一動不動。她覺得奇怪,便也朝那里看。
一個老人,坐在輪椅上,稀疏的白發在風中飄著,輪椅上,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給小孩兒的玩具。
每一個人都從老人的身邊走去,不直視他的目光,有意地隔著一段距離。
老人皸裂的手緩慢地擺弄著氣球。
他看了老人許久,她看了他許久,也看到他走上前去,走到老人的跟前。
老人問,“你這么大的孩子,也想要小孩兒玩的玩具嗎。”
他點頭,說是的,他想要。
那一刻,她在喧鬧的街頭,聽見了自己心跳如鼓。
老人笑得開心,“小伙子,我知道你可憐我老頭,但是我沒那么缺錢。我只是不想成天閑著,什么事都不做,你呀,就別浪費零花錢了。爺爺知道你心好。”
他也笑,“您想多了,我們班級有活動,我得買氣球裝飾。”
老人于是點點頭,還是笑,問他要多少。
后來,她又看見過他許多次,看見他慢慢和班級的人相處融洽,看見他面上笑容漸多,也看見他時常和一個女孩兒走在一起。可是卻始終沒有看見,他口口聲聲說要開展的活動。
回到此刻,陳喻看到她右手拄著拐杖,筱晴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想用身體擋住丑陋的拐杖。
陳喻沒有說話,卻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筱晴的眼睛忍不住看他,片刻之后,鼓足勇氣,向他開口,“可以耽誤你幾分鐘,陪我走到校門口嗎?我一個人的話,還是很吃力。我是說,如果你覺得不麻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