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
艾沉從試衣間走出來,穿著一席湖藍色長裙,露出纖細的小腿。她站在鏡子前照了很久,還是有些擔心地問身邊的營業員,“這樣真的不奇怪吧?”
營業員忍不住笑起來,“真的很適合你,你朋友的眼光很好。”
艾沉于是順著營業員的目光,看向行走在衣架間的莆恬。后者察覺到艾沉的注視,輕飄飄地回應,“如果我的眼光你都不相信的話,我覺得你沒有什么人可以再相信了。”
艾沉汗顏,心里默默問蒼天,為什么難得出來買一次衣服都能碰見莆恬。
真是孽緣啊,孽緣。
艾沉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匆匆忙忙去結賬,抓起自己換下的衣服,卷成一團準備出發,“距離八點只有二十分鐘了,我得抓緊。今天謝謝你了,再見。”
莆恬望著艾沉的背影,有些無奈地搖頭,“過河拆橋,審美極差。”莆恬如是評價,看見落在沙發上的手機,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才不會幫你送去。”
距離八點只剩幾分鐘的時候,艾沉才剛抵達飯店的樓下,服務生很有禮貌地指引她走過仿佛是古堡旋梯一樣的臺階,聽著三角鋼琴傳出的輕盈樂聲,她在巨大透明的落地窗前就坐,看著雨滴一點、一點落在眼前。
這場景讓艾沉想起她第一次收到來自陳喻的禮物。
那是一把橘色的雨傘,顏色很美,可如果不是陳喻送給她的,她也許并不會覺得有多特別。直到她第一次在下雨天撐開那把傘,她才知道其中的奧秘。她還記得那天她正從學校往家里走,突然下起雨來,她便打開了那把一直被陳喻叮囑著備在身邊以防萬一的雨傘。
一路上,從她身邊經過的人總要對著她看上兩眼,這讓艾沉覺得奇怪。然后她回到家,站在門口的地毯上,收起傘,輕輕甩掉上面的雨滴。
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那傘上,開出了一朵朵花兒。傘面也已經從淺橘色,一點一點過渡成暖粉色,花朵的圖形泛著并不明亮的光澤,但卻美麗十分。
艾沉忍不住將頭輕輕靠在透涼的玻璃窗上,閉上眼睛。她聽說,這樣的暖色會叫人的心情變好,這么看來,大概是真的吧。
*****
幾個小時前,陳喻接到一個女孩兒的電話,電話里那女孩兒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她說她在某棟建筑的頂層,她說她就在那兒等著他,她會一直等到他來。
陳喻沒有太放在心上,可是又隱約有些不安。
他打電話給胡索里,讓胡索里去了電話里那女孩兒說的地址看上一看,沒想到他半個小時后接到的回電,卻是胡索里驚慌失措地催著他趕緊去他那里。他說頂層那女孩兒,站在護欄上,天在下雨,地很濕很危險,可是她說什么也不愿意下來,只嚷嚷著要見你。
這個時候,距離和艾沉約定的八點鐘,只剩下兩個小時多一點。如果乘上出租車,去到A市另外一端,至少也要花掉一小時。決定去意味著什么,陳喻心里很清楚。短短幾秒鐘之后,他做出了決定。
在這個男人還只能算作一個孩子時,有一個溫柔如水的母親曾經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如果讓小喻選,小喻將來希望成為科學家呢,還是宇航員呢?”
那個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回答說,“我想成為一個醫生!”
“哇,這么棒。那小喻將來一定愿意不辭辛勞,去照顧需要被照顧的人吧。”她是一個,不是他的母親,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