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的坦誠,讓辰御天微微有些吃驚。
不過,聽剛才他們的談論,他們似乎也不是真正的兇手。
但身為辦案人員,辰御天自然不可能相信嫌犯的一面之詞。
他看向白衣少年和那中年男子,問道:“這兩位呢?”
“在下魯吉英見過侯爺。”中年人首先開口。
“魯吉英,江山快手魯吉英?”辰御天微微挑眉。
此人近些年在江湖中有些名頭,據說擅使快刀。
“都是江湖朋友們的抬愛,在侯爺面前,算不得什么。”
這倒是真話。
辰御天就算不混江湖,也是龍尊首徒,圣者傳人,哪是普通江湖客可比的。
辰御天淡淡一笑,看少年。
白衣少年道:“我叫墨云,在江湖上沒什么名氣。”
李非補充道:“墨云兄弟雖然在江湖中無名,但他卻有一個絕活,就是鼻子比一般人靈敏。”
辰御天微微一愣,隨后一笑,“九龍府里也有個人,跟你一樣。”
墨云點點頭,“我知道,盜圣傳人唐鳳玲,她是我的偶像。”
辰御天點了點頭,“那你們也知道我來這里的目的吧?”
墨云和魯吉英彼此看了看對方,魯吉英點了點頭,“知道,不過你們找錯人了,我們不是兇手。”
辰御天笑道:“是不是兇手,我會判斷。但前提是,你們如實告訴我,你們知道的和案子有關的所有事。”
魯吉英看了看李非。
李非道:“無妨,證明你們的清白更要緊,而且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借助九龍府之力,或許也是更好的選擇。”
然后,他就對辰御天先道:“其實他們兩個那天跟蹤氣味到那邊去的。”
辰御天看了李非一眼。
李李非無奈一笑,“此事,其實與我有關。侯爺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也是因為撿到了我的護身符吧?”
辰御天點了點頭,輕輕搖了搖手里打開的折扇,“我還查到了樂平莊。”
聽到這話,李非的面色微微一怔,沉默了良久后,才開口問道:“所以,你也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辰御天又點了點頭。
“所以,侯爺現在懷疑是我為了報仇殺了那兩個人和他們的家人?”
辰御天不知置可否,只是看著李非。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李飛搖了搖頭,“因為閔林被殺那天,我還沒有入京。”
辰御天挑眉,從始至終他也沒說過李飛就是兇手,但是李非如果能提供他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更好了。
“那你當時在哪里?”
“當時我還在冀州,和我幾個師兄弟在一起。”李非答道,“那時候,我們剛剛從云林禪寺下山,追尋一個叛寺僧。”
據李非所說,那天他和兩個云林禪寺的僧人奉命去了冀州鄴郡調查一個叛寺僧人的下落。
那僧人本來是云林禪寺一個負責燒火做飯的火工頭陀,不知為何偷學了寺里絕技金剛指,被發現后殺死了前去捉拿他的執法僧,叛寺出逃。
“金剛指?”辰御天神色微微一變,“你說得這個火工頭陀,他叫什么?”
“他俗家姓名已經沒有人知道了,在寺里法號法明。”李非搖了搖頭道。
“法明?難道說他現在……”
辰御天看著李非,就見后者輕輕點了點頭,“他現在就在京城,我也是案發后接到了魯大哥的消息,才來玄京的。”
辰御天又看向了魯吉英二人,問道:“所以那一晚你們也是追蹤到了此人,才會出現在現場附近?”
魯吉英點了點頭,“是。那天我和墨云兩個人無意中在街上遇到了法明和尚,他當時戴著帽子,但我看過李兄弟給我送過來的法明畫像,一眼就認出了他,墨云又發現他身上有一種脂粉的香味,就一路跟蹤他,結果到了那條巷子之后,氣味就斷了。”
墨云又補充道:“不是氣味斷了,而是那頭陀換了身衣服,他之前穿的那一身衣服明顯不是他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從那個倒霉的身上找來的,脂粉氣重得很,就跟天天在女人堆里打滾似的。”
辰御天點了點頭。
魯吉英又道:“第二天我就傳書給李兄弟,幾天以后,也就是侯爺你們從蠻國回來的時候,李兄弟也到了京城。”
李非道:“我到了京城后,聽魯大哥說死的人是個叫閔林的卸任縣令,還是從博州來的,就偷偷去了現場。”
辰御天聽到這里,已經明白了他要說什么了。
他們回京城后,先是在皇宮接受了封賞,李非則趁機去了現場,無意中留下了那個護身符。
“你在那里有發現嗎?”
李非看著辰御天,“我看到那個現場的第一感覺,就是當年家族里有人沒有死,來找他們報仇了。”
“你說……家族?”
辰御天神色一變。
李非笑了。
“不愧是侯爺,果然敏銳。其實,樂平莊所有人家,都來自一個家族,家族幾位祖先因為一些原因選擇避世退隱,才成為了樂平莊。”
辰御天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三人,笑道:“你們今天說的,我都知道了。接下來,能否先請你們去九龍府小住幾日?”
三人互相對視,心中明白,小住是假,軟禁是真。不過,這位忠武侯一進門展露出來的境界,就是一尊罡氣離體級別的高手,他們三個超凡脫俗,加一起也打不過。
于是李非只能點了點頭道:“好吧。”
辰御天聞言一笑,“很好,那我們這就走吧。”
于是,當看到辰御天和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出飯點的時候,武動天便是揮了揮手,叫已經埋伏好了的九龍衛撤退了。
在互相介紹過后,魯吉英立刻激動起來。
武圣武狂的傳人武動天,如今在江湖中被稱為“武癡”,也是魯吉英最崇拜的人物,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下見到。
雖然他早就知道武動天也在九龍府供職,但出門就見到,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等回到九龍府,見到府內的其他人后,兩人的嘴基本沒合住過,尤其是在見到龍尊冰王這些圣者的時候。
“也就是說,他們也不是兇手,反而是他們口中提到的那個法明和尚,可能是兇手之一?會不會是說謊?”
聽完三人的講述后,辰御天先讓他們去后面休息,自己則和眾人繼續討論。
武動天搖了搖頭道:“我覺得不太像,這種事情對于我們來說查證起來很簡單,云林禪寺出了叛逆僧,雖然是他們的家事,但如今既然有作案嫌疑,我們直接去找他們的方丈查證也不難。”
辰御天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不覺得他們說謊,但查證還是要去查證的。還是要派人去一趟云林禪寺,順便找找這幾個和尚,查證一下李非的不在場證明。畢竟他也是云林禪寺出身,說不動也會金剛指。”
“不過,我們也要考慮另一種可能性,如果他們的確不是兇手,那么真兇除了法明和尚,還有誰?至少應該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白鬼王的那位傳人,另外一個……”
說到這里,辰御天忽然目光一閃。
“我怎么就忘了這件事情?”
眾人奇怪。
“李非之前跟我說了一件事,就是當年遭到焚毀的樂平莊,并不是一個真正的村莊,而是一個隱世的家族。”
辰御天看著眾人說道。
公孫煜率先神色一變,“你說什么?一個家族,難道說……”
這時,司馬玄曦也明白了過來。她剛剛已經從皇宮里回來了,也帶回來了司馬玄燁的意思:按兵不動。
“也就是說,那個村子里,除了外嫁進來的女子,可能一個村子的人都是一個姓氏?都姓李?”
辰御天點了點頭,“正是。而在整個案子的關鍵人里,有一個從來都沒有被我們重點關注過的人,他也姓李。”
其他人恍然大悟,這說的是李圭。
的確,從案情來看,劉空和閔林失蹤被害前,都先去了吏部述職并且拿新的委任狀,而負責這些的人,都是李圭。
因為李圭身為吏部侍郎,又是負責官員述職考察和分配,這是他的職務,所以之前,沒有人懷疑過他。
但現在在知道了被害的樂平莊可能全裝都姓李的前提,在這個角度下,再去審視李圭的所作所為,就顯得極為可疑了。
尤其是最近吏部那邊還發現了一件小事:那就是閔林在博陵縣的任期其實還有兩個月才滿三年,也就是說,他其實是提前被召回京城的,而原因,則是他接下來的任地官員提前告老還鄉,急需他去填補空缺。
而經過之后的查證,那位告老還鄉的官員才五十五歲,是因為一些其他原因提前辭官了。
從種種跡象都表明,閔林的回京,明顯是人為操縱的結果。
但之前在知道此事之時,辰御天他們也只是認為這是吏部一次無傷大雅的升官操作,先讓原屬地官員辭官空出空缺,然后再順理成章把閔林調過去,這樣就實現了提前讓閔林升遷的目的。
畢竟,能把閔林這種人放過去的職位,這個職位原本的官員,大概率也是樂侯提拔上去的。
但現在再看此事,就有了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有人故意讓閔林和劉空在同一個月內返回京城述職,好完成他的殺人計劃。
這種解釋下,李圭的嫌疑無疑就是最大的。
只是,這全都是辰御天他們自己的猜測,沒有一點實際的證據證明。
辰御天還想起了一個細節,那就是當初他去吏部調查那個和劉空一起的吏部官員究竟是誰的時候,曾經與一個人擦肩而過,這個人當時他們不認識,但是現在想起來,那個人當時去了身后的一頂轎子,而那頂轎子,是王侯的規制,也就是說,那轎子很有可能就是樂侯的,因為那天,正好劉空失蹤案發第二天,皇帝曾經召樂侯進過宮。
如果那頂轎子就是樂侯的,那么那個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吏部官員,就是李圭。
并且,他還會武功,因為當時他曾短暫地從那個人身上發現了內力的波動。
如果他有武功,還是吏部侍郎,一擊殺掉和他為同僚的張文昌,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看來必須要先暗中調查一下這個人了。”
辰御天思來想去,決定還是把這件事交給母親的天網來辦,畢竟天網是江湖情報組織,不容易被聯想到官府。
畢竟,天下基本也沒人知道,天網的掌控者,就是辰公之妻。
而就在辰御天這邊鎖定了新的嫌疑人并展開行動的同時,皇宮中的司馬玄燁,也在等著濮陽陵的一份回報。
“陛下,幸不辱命。”
半個時辰后,濮陽陵帶著一沓整理好的紙張來到了皇宮的書房,對司馬玄燁道。
司馬玄燁接過了濮陽陵呈上去的報告,仔仔細細一字一句地瀏覽起來。
那是一份關于當今太后的母家“杞家”的調查報告,出自那支曾經借給過辰御天使用的的皇家情報組織。
這份報告事無巨細地記載了杞家這一百多年從微末到盛大的全部過程,甚至就連百年前他們如何起家,做的事是什么事,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但是,在報告的最后,當司馬玄燁看到那最后一段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卻是忽然爆發出了極為驚異的目光。
“居然是這樣……那樂平莊李家,該不會就是那個李吧?”
司馬玄燁緩緩收斂起眼中的震驚之色,若這報高中記載的事情屬實,那這恐怕將是震驚整個江湖武林的大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