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借你這匹馬一用。”甘柔聲音清冷地說道。

“我為什么要借給你？”徐金深吸一口氣，將火輪弓又拉開一分。

“你沒有拒絕的能力。我姓離。”甘柔說道。

甘柔話音剛落，徐金又覺眼前一花。

再看清時，他離甘柔的距離已有二十丈。

“沒想到竟然是離姓。看來我錯了，她并不想傷害你。”方平的喃喃聲傳入徐金腦海。

方平光顧著自己思考，卻并不解釋給徐金聽，而徐金現在又沒法當著甘柔的面問方平任何事情，只好在心里腹誹不已。

“我想借你這匹馬一用。大壯是匹好馬，會助我逃離草原。”甘柔又一次說道。

“我不想借給你。我把馬借給你，我怎么辦？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須要做，我才活了十五年，我不打算死在這片草原上。”徐金說著，保持著拉弓的姿勢，向甘柔走去。

“我會助你離開這片草原，這樣的話，你可以把它借給我嗎？”甘柔說著，聲音中似多了一絲乞求。

“你奪走我的馬，然后說你會助我離開這片草原？所以我才不喜歡你們這些書道大人物，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凡是你們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凡是你們想做的，不論對錯一定要做完。”徐金嗤笑道。

這時候，地面似乎微微抖了一抖。

“抱歉，請讓我任性這一次。我希望你把大壯借給我，以后我再向你道歉，不論你把我當成什么樣的人，不論你想怎么對我，我都不怪你。”甘柔說道，面無表情，聲音里卻明明白白地帶上了一絲歉意。

地面又抖了抖，抖動漸漸變得頻繁起來。

“他們又追來了。”甘柔說道，轉頭望向東南方，毫無防備。

徐金趁機抬弓要放箭，卻看見了甘柔嘴角的一絲綠痕。

那絲綠痕，與他左臂上那支箭的箭尖一模一樣，鮮嫩的綠色，綠得像剛鉆出土壤的嫩花嫩草。

徐金突然覺得甘柔其實還是很好看的。

不，相當美。

徐金轉頭，也望向東南方。

塵土飛揚。

地面上的抖動變為震動。

震動變成千軍萬馬的奔騰。

徐金轉弓朝向東南方，一箭射出，又引燃了草原。

“謝謝你。”甘柔說道，轉過頭來，望著徐金，眼中多了一抹說不清的意味。

“也謝謝你。”徐金說道，收起火輪弓，抱起白鬼。

甘柔要助他離開這片草原，他心頭漸漸有了眉目，就是用那種瞬息間傳他五丈十丈的法子。盡管對這種力量他一點也不清楚，但他現在有點相信甘柔了。

“我想借你的馬。”甘柔又說道，眼角彎彎。

“好吧。記住千萬不要虐待它，它雖然蠢，雖然貪嘴，但還是很有天分的。”徐金說道，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壯。

大壯被這一瞪，不滿地轉過頭去。

“嗯，我盡量。”甘柔說道，嘴角勾了起來。

“我姓離。”甘柔面向徐金，說道。

眼前一花，徐金離甘柔又有了二十丈遠。

“離柔。”徐金默念著。

“我姓離。”甘柔的聲音如在耳畔般響起。

雙眼一花，甘柔已遠得只有拇指大小了。

“我姓離。”甘柔的聲音又一次在徐金耳畔響起，聲音漸漸柔和。

甘柔小得成為一個白點了。群馬奔騰的蹄聲小了。

“我姓離。”甘柔的聲音仍在耳畔，柔軟而帶著一絲甜膩。

甘柔的身影不見了。蹄聲也已聽不見了。

甘柔的聲音一直在他耳畔響著，越來越柔和，到后來，已多了一絲親切的笑意。

甘柔重復了二十二次，這才停下來。

翻身下馬，甘柔取出一張儲物符，拿出好幾床棉被，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又取一根極長的繩索，勾住大壯的頸部，在大壯的腹下穿過，最后拴在大壯的馬鞍上，再將繩索末端捆在自己身上，捆緊棉被，捆在腰部和大腿上。

甘柔輕撫著大壯的頭頂，微笑道：“好大壯，我的命就拜托給你了。”

大壯一聲嘶鳴，斗志滿滿。

身后鐵蹄轟響。

大火燎原。

“大壯，跑！”甘柔叫道。

大壯應聲開跑，拖著繩索而去。

繩索去了十丈遠。

“我姓離。”甘柔朝著大壯的背影說道。

嗖地一聲，繩索繃緊，大壯的身影出現在二十丈外，將棉被與甘柔拽了出去，飛快地在地上拖行。

甘柔不斷從地上彈起，好幾次后，從棉被中伸出光潔的雙手，抓住繩索，快速拽動，很快，就將自己拖到離大壯只有十丈。

“我姓離。”在拖行中，甘柔再一次被彈起，然后沖著大壯再一次說道。

大壯的身影又出現在二十丈外。

繩索再一次繃緊。

……

徐金默數著甘柔的聲音。甘柔一直重復著說“我姓離”，重復了二十二次之多。

之后，徐金眼前出現了一座城市。

一座籠罩在霧中的城市。

這座城市，是半壁天，世界中城，商業之都，被霧所籠罩，被霧陣保護，歷史最為悠久的天城。

“這點時間就將我傳送到了半壁天，真了不起。她的身份一定極為驚人。”徐金由衷地贊道。

白鬼在他身邊吠了一聲，微帶一點白色的尾巴不斷搖動著。

方平在火輪弓中嘆道：“是啊，離姓是很了不起。離姓的姓氏與血脈中有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可以讓他們輕易地使用出離勢，就像剛才這樣，持續不斷地使用，就能瞬息萬里。”

“師父，這離姓，是不是又和上一輪天道有關？”徐金見方平再一次開口，而身邊又無人，便問道。

“豈止和上一輪天道有關？他們……抱歉，徒兒，恐怕我又忘記了，我只記得他們非常了不起，即使在這一輪天道里，他們的力量仍然只是部分受到了壓制。”方平歉聲答道。

“好吧，好吧。師父，跨天道是怎么一回事？”徐金見方平忘了，也不大在意，畢竟方平現在是器魂，于他而言方便得多，有得有失也是應當的，便換了個問題。

“天道可被奪走。天道之上，有掌控天道之人。若沒有掌控天道者，這荒漠無窮的世界就會崩倒，天開而地裂。跨天道，就是天道易主。不要問我如何奪天道，你是先天廢人，你只是適合借力而已，這天道，你是領悟不了的。”

方平解釋著，順便擊碎了徐金的妄想。

“我可沒那么說。師父，還有一個問題。你知道什么是器魔嗎？”徐金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方平顯然是忘記李心愫做過的事情了，除非方平再成為器魔。而李心愫和他說過，方平也許還能再變成器魔，那句話就像是在告訴他，將方平還原為器魔，他就會知道她做過什么事情。

方平驚奇道：“器魔？器魂吸納天地元神，而器魔……掠奪他人元神嗎？不錯！這個想法很有趣！我會想想它的可能性的！不過徒兒，現在該干什么，你知道吧？”

徐金仰頭望著城市上空的迷霧，嘿嘿笑道：“當然是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