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山陷入了一片混亂。
雷圣計雷池著一件赤紅色引雷袍,站在雷暴山的天機臺上,展開百丈雷電通道,欲引導(dǎo)天雷降落至天機臺,使雷道千年難覓的天才得天雷煅體。
但失敗了。
被人搶走天雷,總是發(fā)生在沒有雷圣駐守的時候。
這一次,天書圣見天機,認定一處極古老的畫圣墓將開墓,計雷池本在畫圣墓勘探先機。但此次,雷道有一名絕世天才欲得天雷煅體,欲承計雷池衣缽。
計雷池已活了一千九百年,尚余一百年壽命。能活傳衣缽,是所有圣所期望的。正因此,計雷池才返回雷暴山駐守,希望借助大量復(fù)生丹與淬體丹使這名天才活過天雷煅體,然后收徒。
卻沒想到,他的百丈通道非但沒有引來天雷,天雷甚至偏移了千丈之遠。
計雷池展開的百丈通道,雷電看也沒看一眼。
立秋的第一道天雷,甚至沒有打在雷暴山上,偏移了千丈之遠。
這是亙古未見的奇事。
這不符合天規(guī)。
在雷道道史中,只有被人搶走天雷的情況,從未發(fā)生過天雷偏移的情況。唯一一次天雷沒有打在雷暴山上,是腿圣搶天雷,一躍入云,以肉身承天雷,搶到天雷,然后被天雷擊死。
天雷沒有被人以肉身攔下,卻不劈在雷暴山上,劈向千丈外,這怎么可能?
計雷池不解,失望,憤怒,方正的面孔鋪滿青筋。
坐在純白天機臺上的少年同樣不解,同樣失望,同樣憤怒。他是雷道罕見的天才,十歲修道后,一年入雷道,兩年入以人證道境,三年入以物證道境。這一年,他不顧死亡之危,鼓起勇氣來承天雷煅體,欲以天雷見天下,直破以物證道境,立圣根,卻未想到,天雷竟以如此無法理解的方式拒絕了他。
“難道是天道不容我的天分?”少年仰天長嘆。下一次有勇氣來承天雷,還不知要到什么時候。
無人安慰少年。雷道眾生均已目瞪口呆。
在雷圣出手的情況下,雷暴山的天雷,居然偏移了千丈!被搶,有可能,可偏移?這怎么可能?這是違背天規(guī)的!雷暴山能屹立不倒,成為雷道圣地,正是因為即使雷圣在千丈之外展開雷電通道,也搶不到天雷!雷暴山的天雷從來就只有一個目的地——雷暴山!
這道天雷,根本就不該偏移!
但是它偏移了。
并且偏移了千丈之遠。
“千丈之外,有詭。”計雷池猛然一喝,如雷電般激射而出,話音仍在雷暴山的天機臺上飄蕩時,一道金光已徑直飛到了千丈之外。
“不愧是雷圣!天下第一——”有雷道之人張嘴贊道。這句話只說出一半,就噎在了喉間。
……
又一次昏迷,然后很快從昏迷中醒來,徐金覺得有點難受。
全身的肌肉都在發(fā)癢,腦海里亮堂堂的,金光四射。
風(fēng)箏,仍然在天上飄著,金線,仍然攥在手中,地面的陣法,已化為飛灰,飛灰在東風(fēng)的吹拂下向西飄散。
每一粒微塵,都映入了眼中。
微塵細小無比,和風(fēng)一樣快,但徐金能完整地看到微塵的移動軌跡。
徐金現(xiàn)在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將向西飛散的每一粒微塵都接在手中。
他有把握,他現(xiàn)在能做到。
于是他伸出了手。
微塵從他的手指間越過,一粒也沒掃中。
“呃……這具身體可真是令人失望。”徐金說道。
“那是當(dāng)然。你不借元神之助,就仍然是廢人之軀。”方平說道。
“師父,那——”
徐金想再說點什么,卻被方平的聲音打斷了:“住口,聽我說,你現(xiàn)在必須學(xué)會操縱你腦海里那道雷引,否則你逃不出雷圣的追捕。”
腦海里的雷引?徐金微怔。在廢人宗外,他得過一道假雷引,當(dāng)時那道假雷引,他能感覺到,就在他腦海里潛伏著。但現(xiàn)在他腦海里并沒有什么雷引,只有一團亮瞎眼的光。而且,光在腦海里,他怎么可能看得到?
“……這團金光就是雷引?”徐金疑惑道。
方平并沒有理會徐金的疑惑,說道:“立刻喝一口元神,以元神引路,讓雷引順體而走,等它遍布你全身的時候,就跑吧!”
“怎么跑?”徐金疑惑地抬起初元瓶,將最后一口元神喝了下去。
以元神引路。
徐金嘗試著令元神進入頭部,去勾引本不該金光四射的那團金光。
元神入腦,接著,整個世界就變了。
金光在腦海中轟然炸裂,一條雷電躥出腦海,在四肢百骸中光速般躥游著。
時空的流逝仍然那般快,山頭的小草在東風(fēng)的吹拂下?lián)u擺不定,每一次細微的擺動,都印入了徐金眼簾,在徐金的腦海中分割成無數(shù)個連貫的動作。
時間沒有變慢,但他的思維變得極度活躍起來。
身邊的微塵仍然在向西飄散,徐金伸出手,極快極準(zhǔn)地捏住了一粒微塵。
風(fēng)箏的金線快速地抖動著,徐金持劍一剁,長劍繃,金線斷,云中的風(fēng)箏被東風(fēng)一吹,向西方飄落。
一道金光從雷暴山的山頂上竄了過來。金光中,有一個赤紅色的小點,小點不斷變大,化為一張方臉。
“跑!”此時,方平突然在徐金腦海中大吼。
徐金沒有遲疑,抓起初元瓶,轉(zhuǎn)身,下山。
他下山的動作是如此隨意,但下山的速度又是如此恐怖。
從山頂開始,一條臟兮兮的人影突然拖出無數(shù)殘影。殘影走至小山的斜坡處,自山頂沖下,修然轉(zhuǎn)身,向著北方飛跑。
剎那間,后方跟上來一道金影。
金影追逐著殘影。
漸漸地,殘影消失了。金影失去了追逐的目標(biāo)。
北方,那道殘影已消失無蹤。
金影停了下來,著赤紅色引雷袍的計雷池從金影中現(xiàn)出身形。
小雨忽降。
“雷走之勢。這人,居然學(xué)會了雷走之勢。”在雨簾中,計雷池望著沒了身影的北邊,喃喃著。
“這人的雷走之勢,比我還快。”
“變天了。”
計雷池說完,躍上半空,飛回雷暴山。
“都散了吧。變天了。”計雷池淡淡說道。
“雷圣大人,您說變天,是怎么回事?”天機臺上的少年惶恐問道。
“變天了,就是變天了。”
計雷池轉(zhuǎn)身踱上雷圣崖,望天而立,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