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世事滄桑,終抱伊人回鄉。馬倦風雪猶狂,南去道阻且長。
冬雪化盡,江邊日晚,紅霞鋪染了萬物,一輛沿著河邊道路行駛的馬車漸漸慢了下來。
趕馬的人勒穩馬,急忙鉆入車里。車中一個嬌美的女子唇臉有些蒼白,形容憔悴,她半倚在馬車角落,裹著被褥的身子在瑟瑟發抖,說話的聲音也顯得十分虛弱,“水……想喝水……”
男子打開皮革水囊,水囊中的水已冰涼,他一仰頭,把水倒入口中,卻沒有咽下,俯下身摟住裹著被褥的女子,唇與唇相對,一口溫水就渡了過去……
“瑤兒堅持住,很快就進城了,就可以看大夫了?!蹦凶訐е瑧n心忡忡地說道。
“嗯,風寒而已,夫君不必太過擔心,行路中還是安全為重,不用太趕的。”穆瑤強打精神對他說道。
竹風扶她躺下后,轉身撥開車簾鉆出了馬車,繼續策馬趕路……
一彎新月掛高樓,洪州雖沒有京城繁華,可也有著它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南來北往的過客。這里河道交錯,船舫穿梭,歌舞聲,絲竹聲,飲酒嬉笑聲,充斥在城里的夜色中。
醫館的門正要合上,突然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手給抵住了,關門的少年嚇了一跳。
“誰……誰呀?”少年警戒地將門打開,看到一個男子正對他親和一笑,而這客套的笑容中分明帶著幾絲慌張。
“我娘子病了,求大夫看看她!”
少年看他身后并無一人,皺著眉說道:“你娘子在哪?如果路途太遠,我師父恐怕不能上門問診了,他老人家年邁,又天冷夜深的,請公子體諒?!?/p>
“不用上門,你等我一等,我領她來。”說完一陣風過,人就不見了。
少年驚疑,探出腦袋張望,只見他在三十步開外牽著一輛馬車朝這邊走來……
……
竹風將穆瑤放在醫館里屋的榻上,少年的師父在榻邊,對她進行一番望聞問切,然后回到外間的大堂里,開好了方子交給他徒弟,囑咐道:“撿好了,先給她煮上一劑,煎煮時間不要超過兩刻鐘,記得添一片姜?!?/p>
少年應諾,接了方子走開……
“老先生心善,容我夫妻夜間打攪,只是這藥錢我得出去一趟,才能拿來交付?!敝耧L拱手說道。
“無妨,無妨?!崩侠芍锌此蚱薅穗m穿著樸素,卻識禮得體,氣質不俗,不似奸惡之人,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心中雖有些疑惑,但也不忍心拒絕相助,“公子用不著這么急,可先在老朽這醫館里住一宿,明日再作打算不遲。”
“感謝老先生大恩,那我娘子暫時留在貴館,勞煩照看著,馬車也先停放在館外,我去取銀子,子時可趕回,這一應的費用都不會拖欠?!?/p>
老郎中聽他如此說,也就隨他了,“好吧,我讓小女照看著尊夫人,公子放心去吧?!?/p>
這時,里屋傳來穆瑤喚他的聲音,聽著很心焦。
“瑤兒,我在。”竹風握著她伸出被褥的手,柔聲說道。
“你要去做什么?”穆瑤緊緊抓住他的手,兩眼顯露不安神情。
“別擔心,我去的地方不遠,就在前面拐角處,那里有我一位故友,我去找他幫忙。你若有事就朝窗外喊我,我能聽的見?!敝耧L將她的手放回被褥里,替她掖好被角,守在她身邊,遲遲沒有離開……
沒過多久,一個少女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了進來,“夫人,您的藥來了,我爹爹說這藥得趁熱喝?!?/p>
“有勞姑娘了?!敝耧L與穆瑤不約而同一起說道。
“喚我杏兒就好。”少女把碗放在榻旁的木桌上,看看生病的女子又看看她相公,笑了笑。
竹風拿過藥碗,舀起一勺湯藥,輕吹兩下,又抿了一小口,然后送到穆瑤嘴邊。
穆瑤喝下這一勺藥,對他說道:“如果你要去會朋友,還是早去的好,我自己喝就行?!?/p>
“喂一碗藥的時間不礙事,我要看著你喝完?!?/p>
竹風開始一勺一勺地把湯藥往她口里送,杏兒瞇眼笑笑,識趣地走開了。
……
穆瑤喝了藥,又食了一碗熱粥,難受的感覺已經去了一半,竹風離開后,杏兒一直陪著她,原來她倆年紀相仿,正是韶華二八。
愣愣地盯著穆瑤身旁用布包裹的長形物件,杏兒很是好奇,“這是……什么呀?像個人那么長了?!?/p>
“這是琴,它確實像個人一樣的?!?/p>
“夫人彈琴一定很好聽吧,你相公真有耳福。”杏兒饒有興致地摸摸裹琴的布。
穆瑤笑道:“說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