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明媚,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口,肖玉白衣翩翩,抱著裹好的琴上了車。客棧掌柜目送他遠去,不禁嘖嘖贊嘆,“昭君出塞也不過如此啊?!?/p>
他入將軍府后,第一次見到周夫人是在花園里。她臉色紅潤,滿頭珠翠,身著金絲繡燕紅綃裙,蘭花指拈著宮扇,妖嬈地站在荷花映日、蓮葉接天的池塘邊。京城的大戶人家都愛在花園設一池碧水,種上一池荷花,正值夏日,荷花怒放,周夫人以花為背景入畫,替她勾勒丹青的是那位叫做南宮墨的畫師。
肖玉的出現打斷了畫師的行筆,因為周夫人擅自離開了原地朝他們走來,笑得很燦爛,“我多有福氣,能獨享肖公子琴音?!?/p>
她揉揉發酸的肩膀,看了一眼才完成一半的畫像,對南宮墨說:“身子都麻了,這日頭越來越毒,剩下的不如晚些到室內畫。你還沒見過肖公子吧,我最近常在你耳邊提起,是不是都聽厭煩了?”
南宮墨放下筆,同肖玉行禮,“肖公子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我只盼能借夫人的光聽公子彈琴?!?/p>
肖玉見此人年紀約摸三十六七,雖只是一個畫師,但是身材高大硬朗,面容成熟而英挺。
“不敢當,不敢當。”肖玉對他拱手,轉而又面朝周夫人,“一切但聽夫人的。”
她開懷一笑,酥手放在他手背上,壓下了他的拱手禮,“來日方長,公子先熟悉一下府里的環境。”
又扯了些閑話交談,周夫人受不了越發猛烈的陽光,囑咐好丁管家安頓肖玉的相關事宜后,在貼身丫鬟枝兒的跟隨下離開。南宮墨收拾了畫具對肖玉微笑點頭后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陽光下,畫師腰間墜著一件掛飾,隨著他的行動光耀刺眼,肖玉定睛分辨,那刺眼的物件分明是一個銀鎖,銀鎖下面還拖著兩條紅穗子。
好像哪里見過?同心銀鎖!不正是和流芳軒柳嫣脖子上那個一模一樣嗎!看來那天她們說的事不是憑空捏造的。
丁管家領著肖玉去往了南宮墨去的那個方向,因為他們都被安排住在招待客人的秋風院,一個在東樓二層,一個在西樓二層。這個院子目前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來之前,南宮墨已經一個人在西樓待了兩個多月。
晚飯后,肖玉將琴取出,帶出一個絳色軟物墜落在地。那股淡淡的幽香總揮之不去,天底下怎會有氣味如此持久的香料?原來是鈴舟背后做的手腳。無奈,他將香囊撿起,塞在枕頭下。
抬頭間,無意從半敞的窗戶中看到,對面房間的燈熄滅。他靠近窗前,斜眼盯住院門,只見南宮墨背著袋子,手持一卷畫紙走了出去。
……
周夫人的房門敞開著,枝兒搖著扇子給她扇涼。
“夫人最好還是擺回之前的那個姿勢。”畫師手執畫筆,說道。
“一柱香的時間都有了,手酸,腳也酸,你不會是存心的吧?”夫人挑眉笑道。
“我存什么心?夫人再堅持半柱香就可以了?!?/p>
“那好,半柱香就半柱香,你可要畫出我的神韻?!敝芊蛉嘶謴妥藙?。
見她姿勢擺好,南宮墨繼續著筆,“夫人連我都信不過?”
“信不過你,就不會把你養在府里兩個多月。”
一雙丹鳳眼已在筆下栩栩如生,媚態萬千,“那肖老弟,夫人又打算養多久?”
少婦忍不住笑出了聲,“肖玉才芳齡二九,稱他老弟?不知羞!你可以做他爹了?!?/p>
一抹朱砂櫻唇躍然紙上,南宮墨頓了頓,“夫人是嫌我年紀大了?周將軍已過天命之年,夫人豈不是更嫌?”
“那個糟老頭,原配夫人去的早,讓我續的弦,之后又整年帶著兒子在關外待著,你說我嫌不嫌他?”周夫人又收了姿勢,走到南宮墨面前,眉眼風流,語氣輕佻,“我怎會嫌你?你的駐顏之術我好生受用?!?/p>
南宮墨放下了筆,被她牽著腰帶走到了屏風后。枝兒默默地帶上了房門站在屋外……
清晨,屏風后,妝臺前,南宮墨給周夫人施粉描眉,青瓷盒里的胭脂所剩無幾了,他無名指在盒中勾了一圈,將胭脂非常細致地裝點在她的腮唇上。
“今日我再去置辦原料,給夫人調制胭脂。”
“南宮先生不但會作畫,還會調胭脂,多討女人歡心啊?!敝芊蛉嗣蛄嗣蚣t唇,“哦,對了,昨晚那個時候,你為何無端問我心里有何秘密?”
“夫人記錯了,我是問你心里有何人?”
周夫人手指嬌柔地點他鼻尖,嫵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