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劍離去的肖玉沒有走遠,也就是躍上了屋頂,往隔壁青雁的房間那邊去。
“啪!”特意加固的木栓莫名其妙地掉落地上,掀開被褥正準備躺下的青雁嚇了一跳,慌忙轉身。窗開了,一個身影閃入,窗又關了,那個身影與他正面相對,手中還握著一把劍。
“你……你想做什么?!別亂來啊!是,做那件事讓你不痛快,可這是上頭的意思,不能全賴我呀,你可不能對搭檔下……下黑手啊!”青雁雙手拿著瓷枕護住咽喉。
“我殺人,被她識破了。”肖玉站在窗邊將事情的原委粗略地同他道來……
“哦……如此啊,可是……”青雁將手中的瓷枕放下,“你躲在我房里也不是辦法呀,我這就一張床是不是?如果你平時對我親和一點那還好說,我勉為其難可以同你擠一擠……”
“咚!”椅子杵在窗邊,肖玉倚靠著坐下,抱劍閉目。
青雁坐在床邊,臉上堆起了笑容,頗有深意,“她識破了你的身份,按照規矩,不應該留她一條命,你是不是……對她有情?”
“沒有。”
“那為何下不去手?”
肖玉瞟了他一眼,又合上雙目,“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同你閑聊的。”
青雁不依不饒,“確定對她沒有情?”
“嗯。”
“真的確定?”
“你太吵了。”
青雁撇撇嘴,“哦,還有一件事,你打算棄掉的那張琴,我收好了,怎么說也是‘情人’肖玉用的琴,將來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誰說我打算棄琴了?琴人從來不輕易棄琴,你別想打它主意。”肖玉合著眼說道。
青雁有些意外,“你認為自己是琴人?”
“難道不是嗎?”
青雁無言以對,聳聳肩躺下,背過了身去。
房內安靜異常,大概過了一柱香時間,他又忽然坐起,“你在那我睡不著啊!”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他閉著眼,語氣依然很平淡,完全聽不出情緒。
“我可以當你不存在,但是不能當拿著劍的你不存在!”
肖玉睜開眼看著他,嘴角漏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那你今夜就多提防著點,難保我不會在你睡熟后拔劍報那餿主意的仇,你知道,我一向無情面可講的。”
“又嚇唬我!少年心性!少年心性!”青雁憤憤地又倒下去,用被子蓋住了頭。
真的無情面可講?那為何不殺她?
清晨,鈴舟從夢中醒來,發覺身在肖玉的房間,房間里沒有肖玉。難道他就這樣再也不回來了?鈴舟心里空落落的,她最后環顧一眼簡潔的房間,然后打開門下了樓。
客棧里坐滿了吃早飯的人,大廳里充斥著食物的香味,可是她一點食欲都沒有,此時,她只想喝酒。
“姑娘又是來找肖公子的?怎么不與他一道下來喝杯茶,吃個早飯呀?我為你們在后院的桂樹下另擺一張桌,怎樣?”掌柜問道。
鈴舟失魂落魄地走到柜臺前,思緒凌亂,“肖公子走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他幾時回來?”
“哦,公子不在啊,這個我就不曉得了,反正他已交足了銀子的,那間房我會替他留幾天。”
“這樣……”鈴舟茫然,“若他回來了能否勞煩你……”勞煩他去對面落英閣告訴她一聲?那又如何呢?那個人不愿見到她,既不殺她也不接受她。
“姑娘的吩咐,我愿意效勞,可是姑娘何必愁眉苦臉。”掌柜從身后的酒架上拿了一個小瓷瓶裝的酒放在她面前,“我送姑娘一瓶忘憂酒,喝了它,保證讓姑娘忘卻憂愁。”
鈴舟展眉,“正合我意,早知道你有這種好酒,那我之前日日都來。”摸摸腰間,發現沒有錢袋,“替我留著,我回去拿銀子來。”
“不必不必。”掌柜將酒遞過去給她,笑言:“我知道姑娘是對面彈琵琶跳舞的,嘿嘿,仰慕姑娘許久,這瓶酒略表心意,請姑娘一定要收下。”
鈴舟沒同他客氣,拿了酒,道聲謝,然后走出了客棧。
時辰還早,京城沐浴在晨曦中,街上行人稀疏。鈴舟拿著酒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回想肖玉同她說的話,努力地想讓自己接受他所謂的虛幻,越走就越失神,不知不覺走了五條街,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卻都是與肖玉相處的畫面,那樣真實而深刻。
忽然想起手中還有一瓶酒,她嗅了嗅,酒香撲鼻,正要將封泥掀開,五根修長的手指將她的酒奪了過去。
她抬頭,見此人面如冠玉,一襲白衣,只是,目光冰冷。
“肖公子!你沒有離開!”鈴舟激動不已。
“別人的酒,不要亂喝。”平淡的語氣,透露不出情感,他與她擦身而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背對她說道,“我要離開了,我說過,肖玉這個人本就是虛幻的,你最好把他忘了。”
“你胡說!”鈴舟情緒難控,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公子的琴音打動人心!公子的笑容溫柔親切!公子會關心體貼人!公子有情有義!怎么會是虛幻?!”
看不見他的面容,只聽到他冷冷的話語,“逢場作戲罷了,姑娘別當真。”
他走了,離她越來越遠,她想追上去,可是發覺天地在旋轉,還有胸口隱隱的痛……
坐在地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臘月飛雪,失控的淚珠,終于沿著臉頰潸然落下……
情根已深種,忘的了嗎?
鈴舟倒下之際,被一個男子的手臂接住,男子錦衣華服,腰間插著一把折扇。他將她抱上身旁的馬車,對車夫說:“先去落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