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越野車里,村長已經下車了。
下車前他拍胸脯保證一定好好照顧小少爺,看起來倒是挺可靠的。
胡助理摘下了眼鏡,一直板著的臉也放松下來,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小文員,他問禾叔:
“禾叔,曠少這樣就接受了嗎,按說他的積分還有一些希望啊,前面他發脾氣的樣子還是很有點嚇人啊。”
禾叔嘆了口氣,回答道:
“哎,積分再高,也要有命來花啊。
就是看他發了脾氣,我才能放心——他這樣發泄一痛后,應該也是想明白了。”
“是啊,之前還以為我們倆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去說服好久。
積分換資產,這些年,族里就沒多少人肯啊。
不過現在這樣,回去我們也好匯報了。按說曠少以后不會再變卦了吧?!?/p>
胡助理其實不是個很嚴肅的人,他很能根據情況靈活的選擇策略,不然也不會被派來處理這次的事情。
禾叔這幾年一直有照顧禾曠,倒是很理解他:
“我之前也和他談過幾次,他是真的看的很透了。
其實以曠少的身體情況,不接受又能怎么樣呢。
滿18周歲了,卻還無法通過C級的身體素質測試,這樣甚至連家族成人區的年終大比的報名資格都沒有。
我這些年也一直照顧著曠少,這孩子心性真的是上好的,為人也不算倔強,大局觀也很好。
只要是他說了的話,就不會改了。”
禾叔再次回想起禾曠的情況。
禾曠一直就是修身堂里重點培養的苗子,從小就天賦出眾,又刻苦努力,12周歲就通過了身體素質C級的測試,在15周歲時甚至本來已經達到了B級標準。
年終家族大比更是連拿了十二年的同年第一,是家族近十年里表現最出色的孩子。
他雖然病養了三年,但居然還能憑借過去的積累和最近幾年單純的文化課考核成績爆發,就在族里的“進修積分”榜上排到前十名。
可以說曠少是修身堂近些年最重視的子弟,是完全當家族繼承人在培養的,對他胸襟、眼光的培養更是從小就往大處著眼。
但禾氏家族繼承人的排名,歷來都是以身體素質為基礎的。
誰能想到,禾曠的身體會出現那種不可逆轉的意外退化呢。
禾叔嘆了口氣,所以堂里也最怕這種孩子出現意外。
在出事后這幾年,堂里對曠少的處理態度都非常慎重,禾叔作為負責人更是每三個月就到蔚南星這偏遠的山村來看望禾曠一次。
既不能輕易放棄,冷漠對待,讓他對家族、對堂里生出怨恨。
也不能還處處捧著護著,讓他一直認不清現實,以為自己還有很大機會繼續競爭下去。
當然堂里更是沒有放棄治療,還是希望能治愈禾曠的——這樣受過挫折,還能重新站起來的繼承人,往往是最有前途的。
直到最近堂里請動了家族最公正的太上長老,由太上長老組織了最終診斷。
秘密從多個渠道,分別邀請了不同星球不同派系的多個知名醫療團隊,包括幾位權威專家名醫進行會診。
多方診斷的結果雖然角度不同,但結論是基本一致的——沒希望治愈,無法恢復到C級標準。
堂里最終才做出了決定。
讓曠少在高中畢業后,通過積分換財富,積分清零,退出堂里的“進修積分”榜。
也就是讓他凈身出戶,徹底放棄繼承權爭奪,給后面的子弟讓位。
名義上,兌換的資產價值,比曠少的積分價值要高很多。
可堂里給曠少安排的資產,除了家族基金現金分紅,固定資產都在曠少修養身體的這個蔚南星大離山區附近。
所以禾叔覺得實際上,曠少其實相當于是,被放逐在這個偏僻落后的蔚南星了,以他的身體狀況,未來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這里了。
而如果不是曠少這不僅大氣而且骨子里堅韌的性格,堂里也不會做出這處處留有余地,卻又處處絕情的決定了。
胡助理對曠少了解不多,他是家族方面派來的,更關心這次任務的完成情況,他還有點疑惑,問道:
“不過,我們最擔心的給曠少退婚的事情,他居然也沒什么意見就接受了?還要求家族以后都不要管他的婚事,還挺硬氣啊。
這是真接受了,還是有點在賭氣?。俊?/p>
“這個我雖然也有點奇怪,據說曠少爺小時候和布家的小姐相處的挺好。
這回布家不但提出和曠少爺退婚了,還另外提出了要和族長那邊大長老家的氣少爺訂婚——搞得我們堂主都有些生氣了。
可剛才我把情況全部告訴曠少爺時,他的反應很冷淡,還很快就說沒關系,就當之前沒有過婚約的事。”禾叔對此本來也是有些擔心的。
“是不是曠少還小,對這些事情還沒上心呢?”胡助理覺得禾曠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科學宅男樣子,感覺想象不出禾曠追著女孩跑的樣子。
“哎,這樣也好,反正他們以后也難有機會再見一面。
而且其實這幾年曠少爺一直在養病,也真沒見他和那個女孩有過聯系的。
反正回去后,我要好好和堂里再說說,爭取以后給曠少爺蔚南星這邊的產業再多給些補給……”
禾叔再次嘆了口氣。
畢竟這么聽話懂事的孩子,無論家族還是堂里,做為一個榜樣,都要照顧好他,不能讓族里其他的人寒心。
禾曠站在山里大宅子門口,目送越野車遠去,又盯著看了好久,直到管家張媽擔心的送來一件外套給他披上,他才轉身慢慢的走回屋里。
少年瘦弱的身子,落寞的表情,都讓張媽心疼不已。
每次城里來人走后,少爺都要難過一陣,哎,還是給他多做點好吃的吧,難得少爺最近身體好多了,胃口也好多了。
張媽回去廚房繼續忙碌。
禾曠走進自己臥室,反鎖了門,關緊窗戶,拉上窗簾,開了燈。
確認外面再沒有任何人之后——
他猛的一下撲到潔白的大床上,興奮的來回打了幾個滾,最后呈大字型攤平。
他一臉的激動,幾乎要忍不住大叫出來,他又捂住自己的嘴,但臉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收不住了。
哦,Yeah!——
終于自由了。
禾曠穿越到現在這個同名的身體上已經三年了,現在才終于第一次感到自由和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