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純禎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小時候和哥哥一起偷摘鄰居家種的荷葉時,才會有這樣的刺激感。她剛才大膽地對瞿繼寬做的一系列舉動,都讓她覺得新鮮不已。
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她從離開餐廳的那一刻開始,臉就非常的紅,為了不讓其他人看見,所以她走得非常的快。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啊!”巧晚從后面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張純禎拉著她,快速地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的那一瞬間,張純禎徹底地放松,躺到床上,拿枕頭捂著臉。
巧晚在一旁崇拜地說:“小姐,你剛才好厲害!氣得那個嬌小姐無話可說!可是你好像吃了隔壁帥哥的豆腐……哎喲……”
張純禎一個枕頭扔了過去,正中巧晚的腦袋。巧晚順了順被枕頭弄亂的頭發,發牢騷說:“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小姐你這兩天好奇怪啊,情緒喜怒無常的。”
巧晚發現張純禎正盯著柜子里的衣服在發呆,柜子里掛著的是她這幾天細心打扮時穿過的衣服,無一不華麗,并且款式成熟,極其富有女人味。
張純禎清醒了過來,惆悵地看著她說:“是啊,我這兩天過得并不像自己。”
巧晚看到張純禎的情緒忽然間低落起來,害怕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連忙住了嘴。
張純禎接著自語道:“我一味地靠著外表追求他的注意,卻忘了自己內心的可貴。”
“啊?”巧晚并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張純禎似乎做了什么決定,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桌上那個瞿繼寬給的的藥瓶,徑直地走到了陽臺邊。巧晚連忙跟了過去。
看到小姐拿著瓶子,靠在欄桿邊發呆,巧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純禎看到了,對她說:“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小姐,有個疑惑我一直壓在心里好幾天了,我要是說實話,你可別生氣。”
巧晚猶豫地看著她。
張純禎點了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隔壁的帥哥確實長得很帥,身材也很好,家境看上去也不錯,可是他貌似很花花腸子的樣子,小姐你自身的條件也挺優秀的,為什么會看上這樣的男的?”巧晚耿直地說道。
張純禎聽到她的話后,握緊了手里的藥瓶,搖了搖頭。巧晚并不知道瞿繼寬的真實性格,要不是張純禎陰錯陽差地進錯房,怕是也永遠不會知道瞿繼寬隱藏著的內心。
“我以前只知道人以群分,有著相互性格的人會更容易互相吸引。直到遇到他了以后,我才知道原來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更容易相互被吸引。你懂那種感覺嗎,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好像等了我很久,我覺得我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溫暖他。”張純禎帶著回憶的眼神,說道。
巧晚皺起了眉頭:“我不懂這些,我只知道小姐你好像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這樣費神。”
張純禎無奈地笑了笑:“是啊,可是好像是我一廂情愿呢。”
巧晚沒有繼續說話,她不喜歡她的小姐難過的樣子,印象里的小姐一直都是樂觀的,愛笑的。
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張純禎面向大海,望著一層一層永不疲倦翻滾的浪花,輕聲問道:“巧晚,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巧晚用力地點了點頭:“信的,小姐你不就是的嗎?”
張純禎把手里的藥瓶伸出欄桿,微微松手,藥瓶順勢掉入了深邃的大海里,僅僅泛起了細小的漣漪,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張純禎轉身走進里屋,對她說:
“現在,你可以不用再信了。”
張純楨不會再去找瞿繼寬了,她心想,一見鐘情什么的,都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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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張純禎提著行李箱,為了避免遇到瞿繼寬,早早地就和巧晚在甲板上等候。望著越來越近的東京港,她內心有些激動,同時也很復雜,在船上短短的七天,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悸動。
船體輕微地晃了晃,靠岸了,甲板上的人們開始有序地上岸。今天的天氣不太好,港口彌漫著濃霧,張純禎回頭看了看在霧中若隱若現的客艙,就和她這兩天接觸的世界一樣,一切看起來都那么的浮華,不真實。
她釋懷地笑了,心想,就當一切是她做的一場夢吧。
張純禎頭也不回地和巧晚跟上了下船的隊伍。
出了港口,她們二人就被眼前的異國風情給吸引住了,雖說都為黃種人,外表看上去并無過多的差別,但細看還是能夠分辨得出,東洋人的身高相對要矮一些,眼睛更向鼻子靠攏。最明顯的是,大部分的東洋婦女都愛穿和服和木屐,很好辨認。
“滴!滴!”的喇叭聲忽然從街道右邊傳到張純禎的耳朵里,十分的刺耳。她望了過去,看到一輛雪佛蘭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窗的玻璃被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濃妝艷抹的臉,最顯眼的還是那性感的紅唇,是袁叔寧。
張純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心里是無奈的,因為瞿繼寬的原因,莫名其妙地就惹了這位大小姐,偏偏自己和瞿繼寬還沒修成正果,真是倒霉。她不喜歡袁小姐這種自身能力不夠,一味地埋怨別人的人,所以并不想和她有過多的糾纏。
幸虧這個袁小姐只是含著警告的神色,極富深意地和張純禎對視了半分鐘,然后坐車離去。巧晚一臉憤然地看著汽車離去:“真是太欺負人了!她那是什么眼神啊!”
張純禎搖了搖頭,心想著總算送走了瘟神,心情很舒暢,摟著巧晚說:“接下來的二人異國度假,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了!”巧晚一臉憧憬地望著天空。
張純禎當即伸手攔了一輛出租汽車,把行李放到后備箱后,把巧晚一推:“你來和司機溝通。”
巧晚一臉為難地說:“這……小姐你知道的,我日語不好……”
“在來東洋的前兩年,我就開始學日語了,也教了你不少,你就是太貪玩了,才一直沒什么長進。就是因為你說得不好,所以才要多鍛煉,你快說吧。”張純禎鼓勵地望著她。
巧晚手微顫地從荷包里拿出了一個小本子,翻開了第一頁,表情嚴肅地,一字一句地說:“您好……我……我們想……去東都帝國大學的……的……床。”
一身規范制服的司機神情茫然地看著她,顯然沒有聽懂她的話,張純禎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接過了巧晚的話,抱著歉意的笑對司機說:“十分地抱歉,請帶我們去東都帝國學的宿舍。”
司機一臉的恍然,點了點頭,將車發動了起來。巧晚撓了撓頭,對張純禎吐了吐舌頭:“哈哈,床和寢室差不多的意思,他猜一下就好了嘛。”
張純禎對巧晚的歪理已經習慣,沒有說話,轉頭看向窗外的行人。直到現在她還有些不真實感,東洋街道上的建筑和中國的很像,都有些歐式的氣息,街上也有不少男子身著西服,手擰皮包,騎著自行車,有些匆忙的樣子。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了東都大學的身影,聳立的石柱撐起大門的牌匾,不少學生們正提著行李箱和家人往校園里走去,門口有很多叫賣著的年輕人,看樣子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張純禎在車上聽得并不清楚,他們似乎是在賣一些生活用品。
向門衛出示了錄取證明,汽車向校園里緩緩駛去,進入了一條長長的走道,兩側是蔥郁的大樹,為道路帶來了些許陰涼。
張純禎驚訝地發現道路旁有個車站,車站前鋪著電軌,站前正站在幾名學生相互間開心地交談著。她沒想到學校里竟然還會有電車,看來這個校園不是一般的大。
她的視線又被車站右邊第三顆樹旁的一個男人給吸引住。張純禎的觀察力極佳,雖然他所在的位置并不引人注意,但還是被她給發現了。
他留著及肩的長發,眉眼俊秀,神色優雅,一身的和服,身為女人的張純禎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他真的很美,但并不陰柔,也不另人反感,而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自然地融入到身邊的翠流中。
最為吸引張純禎的并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的動作,他隨性地坐在路邊石頭上,手拿著畫板,時而看著車站的人,時而輕彎手腕畫著,神色專一,心無旁騖。他保持的狀態是張純禎一直所追尋的,創作的時候如果能達到他的這種境界,算是很理想的。
張純禎一直注視著他,企圖從他身上找到一些靈感,但是車卻勻速地開遠了。張純禎回頭,伸長脖子仍在尋找那綠色中的一抹靈光,巧晚疑惑地看著她:“小姐在找什么?”
張純禎回過頭,遺憾地說:“沒什么。”心里想著,待會兒一定要再去那個地方看一下。
汽車停在了獨立公寓的門口,司機還善心地幫她們把行李搬到了屋中。
學生公寓分為兩種,一種是四人合住的多人宿舍,另外一種就是張純禎住的這種單人宿舍。說是單人,其實就是一套獨立的房間,一室一廳一廚一個衛生間。張純禎原本是想住多人宿舍的,以更好地融入東洋人們的生活當中,無奈此次求學帶上了巧晚,只能單獨住了。
張純禎看著房間里的床,覺得學校十分的人性化,知道自己是留學生,還特意在榻榻米上準備了床。
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張純禎看了看手表,離報到規定的時間不遠了,連忙對巧晚說:“你打掃一下家里,我去一下學校,馬上就回。”巧晚和張純禎一起來,只是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并不去學校上課。
巧晚干勁十足地挽起袖子,回答道:“小姐就放心吧,保你回來的時候能看到一個干凈整潔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