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理沒有想到打扮普通的張純禎,竟然會有財力買這塊布料,愣在原地半響。
張純禎輕咳了一聲。
經(jīng)理清醒了過來,快速地拿出包裝用的紙,將面前的張純禎點名要的布料給包了起來,雙手遞給了張純禎。
張純禎從包里拿出四十大洋,扔在了面前的柜臺上,提著布往店外走去。轉(zhuǎn)身的時候沖巧晚眨了眨眼睛。
巧晚有些崇拜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姐,又看向經(jīng)理尷尬的臉,覺得實在忍不住自己的笑容了,沖經(jīng)理說了一聲:“那我先進去繼續(xù)繡葉子了。”轉(zhuǎn)身快步地進了里屋,關上門簾的那一剎那,臉上笑得燦爛。
經(jīng)理連忙跟著張純禎出了店門,對她點頭哈腰地說:“您慢走,歡迎您下次再來。”
張純禎沒有理會她,徑直地走向店門,出門的時候被一個女孩給撞了一下,那個女孩連忙不好意思地給她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張純禎下意識回了一句“沒事”后,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這個女孩竟是熟人,是和自己同班的鶴田奈奈!
張純禎對她笑了笑,雖然一開學的時候自己和她似乎發(fā)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是張純禎早就忘記得差不多了。
倒是鶴田奈奈好像一直還放在心里的樣子,發(fā)現(xiàn)是張純禎后,不敢和張純禎直視,頭低得更低了,繞過了張純禎,快速地往店里跑去。
張純禎的目光跟著鶴田奈奈的身影移動著,看到服務員并沒有攔她,都是禮貌地沖她打招呼,而她直接閃身進入了里屋,張純禎的內(nèi)心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離開了店。
回家的路上張純禎看著手里提著的布,笑得有些苦澀,感嘆自己也是一個沖動的人,父親每個月的收入兩百大洋,還算不錯,母親開的縫紉鋪的生意也挺好。哥哥參加各類的陶藝比賽,獎金也是頗豐,一家人都過得十分地樸素,但對張純禎很是舍得。
張純禎每月會收到家里給的三十大洋的生活費,如果是一個普通家庭,這么大的一筆金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張純禎也不是鋪張浪費的人,除了供應日常生活的開銷,還有買專業(yè)需要用的材料以外,多的錢她一般都會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全都用來換手上的這塊布了。不過張純禎并不后悔,一方面,手里的這塊布的工藝繁雜,確實值這個價格。另一方面,她要強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用那樣的態(tài)度對待她的。
荷包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張純禎選擇坐電車先去宿舍附近的集市買些菜,再慢慢地走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巧晚早已經(jīng)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擦桌子。巧晚連蹦帶跳地到張純禎跟前,接過了她手里的菜,看到她手里的布料,帶著開心的語調(diào)說:
“小姐!你今天實在是太酷了!我們那個經(jīng)理平日里超級難纏的,你離開以后,她心不在焉了一下午,顯然是被你給氣到了!哈哈!”
張純禎笑了笑,抬了抬手里的布料:“我們馬上就要有一件可能是我們這輩子穿過的最貴的睡衣了。”
聞言,巧晚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神色有些擔憂地說:“小姐……這塊布不便宜啊……我們的生活費……”
張純禎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沒事的,我還是有些積蓄的,你不要擔心。來,巧晚,我們坐下來說話。”
巧晚被張純禎拉到沙發(fā)上坐下,張純禎握著她的手說:
“我今天觀察了一下你工作的織坊,規(guī)模還不錯,就是經(jīng)營的理念似乎并不怎么合理,我計算了一下你每天來回花費的時間,還是有點長。你老實告訴我,那里的人待你如何,你要是在那工作得不開心,就換個離家近點兒的地方。”
巧晚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我在那工作得挺好的,我能有個發(fā)揮自己特長的地方,我就很開心了。我平時也就是干些織繡的活兒,很少和織坊的上層接觸的,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平時沒人欺負我的,只要我活做得好,經(jīng)理也沒話可說。”
張純禎看到巧晚似乎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對“山田織坊”的不滿,也稍稍放心了些,接著問:
“對了,你認識鶴田奈奈嗎?”
巧晚想了一下,反問道:“是那個總是扎著兩個辮子,看上去特別內(nèi)向的坊主的女兒嗎?”
張純禎點頭說:“應該是她。”
巧晚繼續(xù)問:“她怎么了嗎?”
“沒什么,她和我是同班同學。”張純禎回答道,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巧晚“哦”了一聲,顯然也沒有把這件事往心上過,猛地說了一句:“對了。”想起了什么似的,跑過去拿起桌上的一個盒子,打開遞給了張純禎:
“剛才你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姐姐送來的,是小姐你的衣服,我記得你的囑咐,把你昨晚穿回的那件大氅還給了她。”
“漂亮的姐姐?是賴儀姐親自送來的嗎?”張純禎的內(nèi)心小小地驚訝了一番,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客氣親自送來。
巧晚點了點頭:“是的,那個姐姐自我介紹的時候確實說的是這個名字,她等了小姐你一會兒,你卻一直沒回來,她說改日再來拜訪。”
張純禎說:“知道了。”
接著把大衣用架在了衣柜里,開始和巧晚一起做晚飯。
用過晚飯后,收拾碗筷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巧晚過去把門打開后,來人對她說了句:
“巧晚,好久不見。”
“酒井小姐你好啊!”巧晚對酒井秀代開心地打著招呼,二人因為張純禎的原因也見過不少的面,關系也還不錯。
“純楨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酒井秀代問。
“酒井你怎么來了?”張純禎聽到酒井秀代的聲音,連忙走了過來。
酒井秀代有些不開心地撇了撇嘴:“還不是因為杜孝綸的事找你嘛。”
“有什么事先進來再說吧。”張純禎將她迎進了屋,帶她進了臥室。巧晚給二人泡了杯爽口的菊花茶,退出房收拾屋子去了。
酒井秀代二話不說地就握住了張純禎的手,說:“純楨,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張純禎好奇地問:“能幫我肯定會幫的,你慢慢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酒井秀代說:“明晚經(jīng)濟學院和文學院合辦了一場研討會,哦,對了,你應該還沒有參加過學校的研討會,前半場一般會有學院代表分析當前的一些經(jīng)濟和文學的現(xiàn)象。
“后半場就是舞會了,大家跳跳舞聊聊天熱鬧一下。所以這個研討會一般都是男女結伴去參加的,杜孝綸是經(jīng)濟學院的重要人物,自然是會參加的,我硬要當他的女伴,他也答應了。
“可是,剛才醫(yī)學院的老師突然通知我,明天晚上有位重要的解剖學的教授要來上課,要求我必須在場。你知道的,我專業(yè)成績好,老師特別器重我,這場舞會我是注定去不了了。”
張純禎笑了笑:“你去不了就直接和杜孝綸說啊,他不會生你氣的,他這么受歡迎,你還怕他落單?”
酒井秀代神色緊張地說:“我倒希望他落單啊!就是因為他太受歡迎了,他又喜歡和女孩子搭訕,我才不放心他和別的女孩子一起參加舞會!”
“你不會……是要我去當他的舞伴吧?”張純禎小心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對!我就是這么想的!你和杜孝綸也很熟了,我信任你,我知道你們就是好朋友的關系,你就幫幫我好嗎?”酒井秀代可憐兮兮地看著張純禎。
張純禎神色為難地說:“瞿繼寬不會也要參加這個研討會吧?”
酒井秀代支支吾吾地說:“他……是要參加的,但是他很忙的,你躲一躲應該是見不到他的。”
張純禎沉默了,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瞿繼寬。酒井秀代看到她不說話了,語氣變得著急了:“純楨,你就幫我這一次好嗎,你是美人、仙女、嫦娥、西施……”
“停,我答應你,我去!”張純禎無奈地說,酒井秀代都激動得用上了自己知道所有的關于中國美人的詞匯,張純禎生怕她再激動,連“楊貴妃”都用上了。
酒井秀代聽到張純禎肯定的回答后,給了張純禎一個吻:“謝謝你了,純楨,我現(xiàn)在就去給杜孝綸說去。”
說完,她就一溜煙兒地跑出了張純禎的宿舍。張純禎看著她那個奮不顧身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
張純禎套上了一件厚一點的衣服,出門了。
她揣著兜里的紙條,準備給馮賴儀回個電話,走到了宿舍的大門口,門口處有三個電話機,張純禎來的很巧,正好有一個電話機空著在。
她撥通了馮賴儀的電話,女人溫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遞了過來:
“你好。”
張純禎有些緊張地回答:“賴儀姐,我是張純禎。”
馮賴儀語氣上揚了些:“是妹妹啊,妹妹看到我給你送來的衣服了嗎?”
“看到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些事,回宿舍有些晚,讓你久等了。”張純禎歉意地說。
“沒事的,怪我來得太倉促了,沒事先通知你,我就是太無聊了想找你聊一下天而已。”馮賴儀說。
“賴儀姐你哪天方便的時候,我們約著見一見?”張純禎乖巧地問道。
馮賴儀停頓了一下,說:“妹妹你明天有空嗎?我要去參加你們學校的一個舞會,你要不要也來玩玩?”
張純禎有些驚訝的問:“賴儀姐你說的不會是經(jīng)濟學院開的那個研討會吧?”
“就是那個!看來你知道這個舞會啊,一起來玩吧。”馮賴儀笑道。
“剛好我答應了朋友,明天正好要去這個舞會的……”張純禎說。
馮賴儀在電話那頭開心地說:“那太好了,舞伴找到了嗎?”
張純禎連忙回答:“找到了。”
“那我們明天直接會場見吧。”馮賴儀說著。
“好的,賴儀姐,明天見。”張純禎等馮賴儀掛斷了電話后,才把話筒放到電話機上。
在回宿舍的路上,張純禎就開始對明天的舞會有些小小的期待了,三個月沒見,不知道再見到瞿繼寬的時候,他會是什么樣子。
張純禎進到臥室,打開衣櫥,開始試穿各種衣服,一直到深夜,也沒有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