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坐了片刻,張純禎扭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這頓飯吃了大概兩個時辰,路邊的店鋪已經開始陸續打烊,行人的臉上無不充斥著忙碌了一天后歸家的喜悅。
這兩日氣溫驟降,就算是坐在車內,她發現呼出來的空氣都是呈白色的,人也越發地沒有精神,側頭望向身邊的人,他似乎從上車開始就沒怎么說過話了。
瞿繼寬右手撫著下巴,望向窗外,嘴唇輕抿,看樣子是在想著什么。張純禎心里嘆了口氣,有些苦澀,看來他和袁一楹談話的結果并不樂觀。
她往右挪了一下,挨到了他的身邊。瞿繼寬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看向她,淺笑地握住她的手:
“剛才,袁叔寧在外面和你說了什么嗎?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張純禎搖了搖頭:“沒有,就隨便聊了一下。”
瞿繼寬放心了:“那就好。”接著又把頭望向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猶豫了一下,耐不住內心的自責,輕聲說道:
“袁小姐她……似乎對你很是上心,今天的這樁生意,要不是我在,或許……”
他猛地轉過頭,眉頭微皺:
“說什么傻話呢?今天是我執意要帶你來的,我就是要告訴袁一楹,生意和婚姻是兩碼事,我只會做張家的女婿。我不喜歡那袁叔寧,所以我不會一直拖著她?!?/p>
張純禎微微怔了怔,內心猶如暖陽拂過,原來他明知道帶她來,可能會影響生意的談成,但他還是帶她來了,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不耽誤別人。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等一下……誰準你當張家的女婿了??!別想蒙混過關啊!”
瞿繼寬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神情放松地說:“反正也是遲早的事?!?/p>
兩人打鬧了片刻,張純禎靠在了他的肩上。而他,望著前面的后座椅,又開始發起呆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張純禎的心里一緊,看樣子,這筆生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他雖然努力裝作不在意,可是無意間流露出的神情還是被心細的張純禎捕捉到了。
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為什么會想做舞廳的生意,難道還是為了給自己營造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還可以用很多別的方法,不一定非要收購‘佳麗都’的吧?”
瞿繼寬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發現有些涼,今天她為了見袁一楹,細心打扮了一番,穿得并不多。
他反手摟住她,讓她躲進他的大衣里面,用衣服裹住了她,隨口回答道:
“收購‘佳麗都’一方面是為了給家里人做樣子,另一方面,經營風月場所,雖然說并面上不算光彩,但是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是最容易結交權貴,大談生意經的地方,也是匯集消息的場所。”
張純禎有些疑惑地抬頭,問:“匯集消息?什么消息?”
瞿繼寬沉吟了一下,解釋道:“經濟方面的消息、政治方面的消息、小道消息,還有……總之就是作為一個生意人,不得不關注的各種消息?!?/p>
她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這些東西她都不是太懂,也并不準備去弄明白,她知道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無需理會這些東西,只用做他背后的女人就好。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吳愷回頭對瞿繼寬解釋說:“這段路的積雪比較深厚,所以開得要慢些,怕是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到別墅。”
瞿繼寬點了點頭,吳愷則繼續關注路況去了。
瞿繼寬低頭發現張純禎眨著個大眼睛正在他的懷里看著他,他情不自禁地親了一口她的額頭:
“休息一下吧,一會兒到家了叫你。”
張純禎老實地把頭埋在了他的胸前,瞿繼寬也閉上了眼睛,但是她從他的呼吸聲中便可以知道,他并沒有睡著。
窩在他懷里的她,也沒有睡著,只覺著這個懷抱特別的溫暖,初嘗戀愛果實的她,任由感性在心中放肆,毫無克制地讓這份情緒在腦海里滋長,盤踞在她的靈魂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到了千川別墅,瞿繼寬為了不驚擾她休息,準備將她橫抱著起來,卻發現她又睜著一雙大眼睛,滿臉紅撲撲地看著他。瞿繼寬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輕柔道:
“你醒了啊?!?/p>
張純禎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趕緊下車,他有些莫名地下車后,她拉著他的手,往家里快速地走去,邊走還邊對吳愷說:“你可以下班了哦。”
剛剛將車熄完火的吳愷,站在雪地里一臉的茫然。
瞿繼寬好奇地任由張純禎拉著自己,看看她到底想干嘛。她關上了房門,屋內還殘留著白日里炭火的余溫,幫傭已經下班。她脫下了腳上的白色中跟皮鞋,從鞋柜里拿出了黑色亮皮細高跟鞋,換上后,朝瞿繼寬紳士地一鞠躬,平伸出右手笑著說: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瞿先生跳上一支舞?”
瞿繼寬無奈地扶額,沒想到剛回家,她就這么好的興致。張純禎在原地跺了跺腳,示意他快點牽住她的手。他卻繞過了她,往客廳走去,她有些疑惑。
不一會,悠揚音樂從留聲機中傾訴而出,伴隨著黑膠唱片摩擦時“嗞嗞”的聲響,瞿繼寬含笑走了過來,整理著西裝上的領結,一把摟過張純禎的腰,頭靠近她的額前:
“這種事應該讓男人先提?!?/p>
張純禎有些羞澀,小聲回答著:“那我們開始吧?!闭f完,竟然主動地帶著他舞了起來,他的心里微動,任由著她領著自己翩翩劃動著舞步,她仔細著腳下,嘴里緊張地情不自禁地默數著拍子,他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一首圓舞曲終了,她小喘著氣,有些激動地炫耀:“我的舞是不是跳得越來越好了?”
瞿繼寬配合著她,假裝自己并不知道她偷著練舞的事,驚訝出聲:“怎么回事,竟然連一腳都沒有踩到我?”
她欣喜地牽著他的手,繞過了他的問題,期待地問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和你參加舞會了?”
他的笑容有些淡去,深深地望著她的眸子,沒有說話。張純禎的心有些忐忑地跳了跳,難道他……不想讓自己參加他的應酬嗎?
他忽然攬過了她的脖子,溫潤炙熱的唇壓迫過來,右手掌拖住了她的后腦,她這次適時地閉上了眼睛,他的眼里淌過一絲笑意,溫柔地吸允著她的唇瓣,她僵硬地回應著。
他不是故意不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對他的情意意壽,他只想對她好,他用力地掠奪著她嘴里的空氣,恨不得將那份好揉進她的骨子里,兩人纏綿地上了樓梯,他空出一只手打開了臥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