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原野,放眼望去都是過膝的野草和零散的灌木,綠意盎然卻無邊無際,只有一棵巨大的榕樹高高聳立,枝繁葉茂,獨樹卻能成林。樹下臥著一頭大水牛,似乎與這棵巨榕,與這片原野,與這方天地溶為一體,顯得那么和諧,謐靜。
“嘎……”一聲聒噪?yún)s破壞了這份詩意,一只剛從灌木中吃飽像似玉米粒果籽的小烏鴉飛到大水牛面前,口中“嘎嘎”直叫,手舞足蹈,像在比劃著什么。大水牛則一臉漠然,只偶爾打聲噴嚏。
小烏鴉忙活好一陣子見大水牛依然無動于衷,似乎也累了,飛上牛背,很人性化的耷拉著腦袋,眼里滿是迷惘與失望。
小烏鴉有個名字叫向陽,他來這十幾天了,或者說穿越到這十幾天了,除了剛開始兩天處在渾渾噩噩之中,之后每天都嘗試著與這頭大水牛交流。
因為這頭大水牛很神秘,他醒來就趴在鳥窩里,鳥窩筑在這棵巨榕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滿眼的綠葉,而是這頭比大象還要大的大水牛,這很奇怪,但他第一眼看到的確實是這頭水牛!而且他可以肯定地球上絕對沒有這么大的水牛。
當他嘗試翱翔藍天的快感,由于初次飛行,摔了。很巧,就摔在大水牛面前。他看到大水牛笑了,當時摔的很疼,以為是錯覺,繼續(xù)飛,沒飛出太遠一只蒼鷹迎面撲來,嚇的他又趕緊往回逃,當那只蒼鷹靠近巨榕卻忽然掉了下來。
原野上猛獸追逐獵物每天都在發(fā)生,但無論追逐的還是被追逐的一旦靠近巨榕十丈方圓就如受到驚嚇一般倉惶而逃。這很不科學(xué),只能用非自然來解釋。他也曾仔細研究過這棵榕樹,除了高點大點,枝葉茂密點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那么的特別的應(yīng)該就在大水牛身上。有誰見過十幾天沒動一下,沒啃過一口草的牛?要不是還睜著牛眼,時不時的還打聲噴嚏,準以為只是個塑像。
他有太多的疑問,自己怎么來到這里?還能回地球嗎?這是什么地方?仙界?這里都有什么人?
而這一切就目前來講似乎只有從大水牛身上找到答案,所以他每天都重復(fù)嘗試著與大水牛溝通,但每次都失望而歸。所幸的是大水牛對他并無惡意,就算踩著牛背上竄下跳也都聽之任之,這片禁區(qū)雖然鳥獸不至他卻能通行無阻。
接受穿越的事實后他自然不會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辨認性別!還好,是雄鳥,或者說公鴉,沒被穿成雌鳥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似乎也只有這一點聊以自(河蟹)慰。
“泥馬!死水牛!應(yīng)一聲會死啊?動下也行啊。”向陽踩著牛背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當然,就算罵出聲也只能換來“嘎嘎”嘶叫。
他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交流失敗了,他正想飛回老窩瞇一下,養(yǎng)足精神再來跟他耗著。忽然大水牛動了,向陽心里“咯噔”一跳,老天開眼,大水牛終于有動靜了!不枉自己這些日子鍥而不舍的努力溝通,這一刻激動與喜悅無法言喻。
他飛到大水牛頭頂,原來向左低垂的牛頭已稍稍抬起看著前方。順著大水牛目視的方向,原野盡頭兩個黑點正快速靠近。向陽心中稍微有些失落,看來大水牛并不是被自己感動的啊,但無論如何,能有反應(yīng)終究是件好事,很具有歷史意義的好事!
他撲騰著翅膀飛上樹頂,極短時間兩個黑點又近了許多,勉強可以看到兩個黑點一前一后正追逐奔跑。
待又近了一些,已能看清前面奔逃的是只白色小狐貍,后面追趕則是一個人,跟他一樣或者說跟地球東方人一樣的人。
那只小狐貍看上去非常惶恐,顯然慌不擇路的樣子,明明前面有簇灌木也不避開,就這么直穿而過,出來時身上沾滿了草屑碎枝,看起來又多了幾分狼狽。
再看后面那人,二十出頭,長的一付好相貌,頂戴束髻冠,身著白袍,頗有幾分英俊瀟灑的模樣。雖然是兩條腿的追趕四條腿的,卻一步十丈,神態(tài)自若,顯有余力,長袖飄飄宛若神仙中人。
“神仙啊!”向陽忍不住“嘎”的叫了聲,鳥眼中冒出火熱之光。看來自己真是來到仙界了,還遇上了降妖伏魔的神仙,一會得跟神仙好好談?wù)劊裟艿玫角嗖A學(xué)一兩個法術(shù)也不枉穿越一回。
大水牛不好溝通,跟人總好溝通吧?
正在向陽意測之時,那神仙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把劍,迎空挽了個劍花,向前一刺,一道劍光直撲小狐貍而去。
這動作真帥啊!向陽又是一聲暗嘆,對這位年青的神仙又多了一分崇拜。
眼看劍光就要擊中小狐貍,突然,小狐貍變了,變成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變成了一個小女孩,一個只有七、八歲,粉雕玉琢,非常漂亮,非常可愛,非常萌的小女孩。
她身上白色的衣裳已多處破裂,沾滿黑泥血跡,破裂處可見白嫩的肌膚和道道傷口,嬰兒肥的小臉和額頭也有著多道傷痕。
她轉(zhuǎn)過身子,稚嫩的雙手橫在胸前,手掌翻舞,結(jié)成一道法印迎向劍光。“噗”一聲輕響,劍光消散,小女孩卻噴出一口鮮血。小臉又蒼白許多。她擋下劍氣,并不停留,猛一轉(zhuǎn)身,又變成小狐貍的樣子繼續(xù)向前奔逃。
向陽心神一蕩,變成人形的小狐貍非常可愛,即使臉上布滿傷痕、血污也不讓人覺得猙獰,反而像是鄰家受傷的小妹妹令人憐惜,看她那萌萌的樣子無論如何跟兇惡的妖魔也聯(lián)系不到一起。
“佛云手。”那青年將長劍交至左手,忽地凌空而起,五指張開,一片淡淡的掌狀金光向小狐貍壓下。
小狐貍向旁避讓,但在金光之下,身形呆滯,而金光如影隨形。小狐貍又變成人形,雙掌又結(jié)出法印向上托起,金光壓至,小狐貍跌坐在地,口中鮮血狂噴。那青年隨后又是一道劍光飛來,小狐貍這回已無力抵擋,“撲哧”一聲,左邊小腿多了一道傷口,血肉飛濺,可見森森白骨。
那青年御風(fēng)而下,動作還是那么瀟灑,但在向陽心中卻沒來由的少了一絲味道。那青年自然不知向陽心中想法,當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乎,一個佛士法師哪會留意一只普通的烏鴉?
他走到小狐貍跟前,說道:“小狐貍,你跑不掉,乖乖跟我走吧。”
徹骨的疼痛令小狐貍淚眼盈眶,但她卻倔強的抿著小嘴,不讓自己眼淚滴落。
這時雙方已距榕樹極近,也就在十丈開外。
向陽怎么看都像是大反派在欺負小女生,如果小女孩叫起來,那青年再說“你喊吧,喊破喉嚨也沒用......”那情景也就更貼切了。當然,后面還有一句“放開那女孩,讓我來!”......
小狐貍沒哭,那青年卻很配合他想像中的臺詞:“你哭吧,但是哭也沒用。”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你知道我只想捉你,要殺你你根本逃不了這么遠。”
“殺了我吧,你們?nèi)俗宥际菈牡啊!毙∨⒀劾镟咧鴾I水,怒聲喊道,“你們殺了我阿爺,殺了我阿爹,殺了我族人,我死也不做你們的靈寵!”她的聲音很清脆,像琴音、像風(fēng)鈴,卻又讓人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恨意。
“你的族人不是我殺的,跟我沒關(guān)系,我只想捉你回去。”那青年神色傲然,“再說給我們定光佛宗老祖當靈寵可是你的福氣,定光寺要靈氣有靈氣,要功法有功法,從今往后就可以安心修煉,比你這朝不保夕的日子強過太多。”
小女孩雙目怒瞪,眼中恨意熊熊。所謂的靈寵,就是被下了本命禁制,從此再無自由可言,生死都在主人一念之間。千萬年來生不如死的靈寵還少嗎?
那青年眼看大局已定,越發(fā)從容,侃侃而談:“我定光寺老祖空竹法師乃是佛王大修,法力通天,你一個狐妖能做老祖的靈寵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們妖族低等下賤之族,我人族乃天地正統(tǒng),今天不斬妖除魔,只因老祖看你是天狐。天狐......聽說資質(zhì)很厲害。嗯,小小年紀長的倒挺漂亮的,過幾年身體再長開些想來很有味道。我定光佛宗修的是歡喜禪,等長大些就求老祖給我雙修......”他越說越覺興奮,眼中露出淫邪之色,說到后來不由伸手向小女孩粉嫩的小臉摸去。
向陽心里一陣冰寒,他之前是國有大企業(yè)的部門經(jīng)理,那里比官場還要官場,說一句話、辦一件事都摻雜著權(quán)力斗爭,而他對這種斗爭天生就很敏感,要不,也不能在短短八年內(nèi)當上部門經(jīng)理。他從那青年幾句話里聽出了一點意思,這地方妖族勢弱人族勢大,而且兩族的關(guān)系并不和諧,妖族遇上人族很有可能被斬妖除魔。自己現(xiàn)在是只烏鴉,有思維的烏鴉。這也算是妖吧?剛才竟然還想著去抱那人大腿,還不被人家一劍劈死?
小女孩眼露決然之色,抬起手聚集僅有的妖力向自己頭部擊去。那青年一驚,想不到小狐貍竟如此決絕,這靈狐是自己在老祖面前拍著胸脯保證活捉回去的,就這么死了豈不顯得自己無能?但大意之下雖伸手阻擋卻已阻止不及。
向陽也是“嘎”的驚叫出聲。
突然,一聲嘶啞的聲音響起:“真以為俺妖族好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