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更,林家,青風城的地頭蛇般的勢力,此刻如同世界末日般寧靜。四周的樹木仿似配合著這炎炎夏日,如小孩般聽話地沒有一絲一毫的晃動,只有一波波不時巡邏的家丁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夜的寧靜,仔細聆聽,好像彈奏著一曲《深夜安魂曲》。林家四周,一百多位黑衣人正手持火捻子靜靜地等待著。
“一組聽令,解決暗哨跟巡邏家丁。”云夜發布著命令。
只是一炷香時間,剛剛或明或暗的漢子都一個個躺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二組聽令,澆火油,眾位兄弟準備點火。”
嘩,嘩的火油聲傳來,林家四周在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經被火油充滿。
“點火,原地待命。”一聲令下,所有人打開火捻子,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將其擲了出去。隨后沒有一人妄動,皆在原地等著下一步指示。
看著命令準確無誤的發出并執行,血雨晨莞爾一笑,這是自己的兄弟,如此將帥之才,有這兄弟值了。
“著火啦”,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當有人察覺時為時已晚,只三息時間,便是火光沖天,熊熊大火如猛獅般將林家吞沒。由于是半夜三更,所有人皆在睡覺,加上又是夏天,這猛然的大火使得林家措手不及,好多人沒來得及下床就被火勢困在屋里活活燒死。所有都已驚醒,不要命地往外奔逃。
“所有人退后一里地,準備動手。”云夜可不想引火燒身,況且這么大的火,若是自己等人沖殺上去,不被燒個半殘,也差不多全軍覆滅了。
林家畢竟是大家族,人多勢眾,隨著時間的推移,火勢被慢慢控制住。當最后一絲火焰被撲滅時所有人都已筋疲力盡。夏日的炎熱加上火焰的氣浪,眾人紛紛往院外奔跑,以緩解疲乏炎熱的身體。可是禍不單行,一聲大叫使得這嘈雜的夜晚又多了一絲漣漪。
“動手。”云夜大聲叫道。
霎時間,所有人如同蓄勢已久的群狼快速地向前沖去,此時正是以逸待勞,一鼓作氣,這百來號人正似狼入羊群,沒過多久,殘酷的廝殺聲便成為這安魂曲的樂譜。原本大火已將這林家燒的支離破碎,這突然沖入的高手們更是火上澆油,讓得在場的林家人充滿了絕望。曾幾何時,都是他們殺入別的家族,現在的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曾想過的。曾幾何時,他們將別人踩在腳下,享受別人痛苦的求饒聲,如今可謂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嘶吼聲,呻吟聲,怒罵聲,不絕于耳。
“二哥,我們什么時候動手。”凌軒問道。
“別急,林家現在就如受傷的老虎,雖然暫時不堪一擊,但是老虎總會反撲的,那時候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云夜說道。
再看血雨晨,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雙手放在背后,微微地顫抖著。林家,屠滅血家的直接兇手,今天也出現了同樣的結局。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年。再回首,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父親胸口上的尖刀,母親絕望的眼神,為救自己而死的二叔,一個個自己最親的人,就這樣在自己面前離去,這種仇恨,刻骨銘心。這一刻,他仿佛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覆滅林家。一團血色毫無預兆地浮上雙眼。下一刻,無塵劍自動出鞘。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劍好像失去了原有的靈性,每個用劍之人,都有一種感覺,自己用的劍好像換了一把似的不順手。
“三弟,保護大哥,快去。”云夜急切說道。
“大哥”,不用云夜說,凌軒幾乎是緊隨著血雨晨飛身上前。云夜雖然著急,他是他能理解大哥此時的心情,當下情況,林家也差不多穩住了局勢,大哥跟三弟沖入場中,雖不是最佳時候,卻也差不了多少。二人此刻如兩把尖刀,讓剛剛緩過來的林家又陷入了一面倒的局勢。而且凌軒對林家簡直是了如指掌,對每個林家高手出招也非常熟悉,所以死在凌軒手上的高手比死在血雨晨手上的還要多。現在林家的滅亡或許也僅僅只是時間問題了。
“爹,娘,我怕。”一個稚嫩的傳來。不過卻沒人能夠聽見,這里是林家后院,這里是唯一一個沒有廝殺聲的地方,不過也不會太久。
“怕什么,我林瀟的女兒豈能貪生怕死,哼。”林瀟嚴肅說道。
“兇什么,這還不怪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當初不答應他們,會有今天的悲劇嗎?作孽啊!”林夫人氣憤地說道。
“你怨了我這么多年,到現在還不肯原諒我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能避免的,哎,也罷,今天有這結局我也不意外,就讓我流盡最后一滴血吧,你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林瀟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后院。沒有人愿意做別人的工具,只是任何事都不可能隨自己愿,或許林瀟也是其中一個吧,誰又能說他是壞人呢。
“娘,我們怎么辦,我好怕,真的好怕。”
“小茵不怕,有娘在,你不會有事的。”林氏安慰道。她知道林瀟定然是一去不復返,但是卻也知道勸是勸不住的,索性放下一切。心中唯一不舍的就是這個十二歲的女兒,思索片刻,她走向臥室,自床底下搬出一個木箱,快速打開,將一件一件打著補丁的布衣取出,嘆息一聲,然后將小茵身上衣服換成了布衣。
“小茵,這間衣服是當年娘出嫁時候從老家帶出來的,今天你穿上它,然后從這道門一直往前跑,不要回頭,不管遇見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管,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聽到了嗎?”林氏看著女兒,目光堅定地說道。
“那娘你呢?”
“我要去找你爹爹,他一個人會孤單的,記住,永遠不要再來這個地方,快走!”
“娘,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走,走,你想讓娘失望嗎,走啊!”
“娘,小茵舍不得你。”突然間林小茵更害怕了,這種害怕不同于之前,她知道這次一走,照顧自己多年的娘親就永遠都看不見了。
“走啊,你想氣死娘嗎?啊?”林氏強壓下心中的悲痛大聲吼道。
林小茵似乎是被這一聲大吼嚇著了,閉著眼睛哭著往前跑,一串串淚花自眼中飛灑向兩旁,按照林氏所說,她用力地向前跑著,跑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中的淚水早已干涸,腳下的鞋早已磨破,但是她不敢停下,仍舊不要命地跑著,直到筋疲力盡暈倒在地上,才停止了跑動,或許這是她一生跑的最多的一次,也是最累的一次,可是身體上的累又哪能比得上心中的疲累呢。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天的因,明天的果。。。。。。
看著女兒一路奔跑,林氏心都碎了,直到此刻,屬于女人的眼淚才如決堤的河水般落下來,她看向前方,恍惚間,她看到了自己男人戰斗的場景,待淚水滑落,朦朧間,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廝殺聲越來越近。。。。。。
“林瀟,你可知我是誰?”血雨晨悲憤地看著他。
“要殺我的人很多,你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便記住了,今天殺你的是血家血雨晨。”
“血雨晨?你是當年那個孩子?當年你竟然沒死,罷了,便讓我再一次領教一下無塵劍法。”林瀟說道。
今天是血雨晨第一次真正使用無塵劍,唯有如此,才能讓九泉之下的親人瞑目。此刻,他反而平靜下來,默默運轉著無塵心法。融心于劍,心所指,劍所向,一點氣勢懾萬丈。劍在手,人不留,鎖定蒼生無止休。虛虛實實如夢幻,萬物皆醉心不亂。血雨晨鎖定了林瀟,氣勢達到最高峰,一步步接近林瀟,但身影卻是虛幻的,讓人分不清真假,所有人皆倒吸冷氣,包括凌軒在內,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當初在酒館內,大哥是留手了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無塵劍法的可怕。
林瀟也被這氣勢一驚,這種威勢已超出當年血林飛甚多,他全神貫注,不敢大意,運功抵擋。這是氣勢之間的交鋒。只是從林瀟額間的冷汗可以看出他是處于下風的。瞬息間,血雨晨突然散去這種勢,然而還不待林瀟喘氣,一個白點在眼中急速放大,正是無塵劍凌空刺來。林瀟急忙拔劍相迎。在金屬的碰撞聲中,兩人已大戰幾十回合,但林瀟也只是堪堪招架而已。
眼看林瀟快要支持不住,血雨晨突然收回無塵劍,將全身內力運轉到手上,凌空一指,無塵劍急速飛上天空,隨著血雨晨大手揮向林瀟的一剎那,空中的無塵劍像似有感應似的刺向林瀟。所有人都被這一劍氣勢所吸引,林瀟本想避開鋒芒,奈何血雨晨已經鎖定自己,自己只要一動,以無塵劍的急速,恐怕還不曾躲避,自己已經隕落了。他使出渾身解數,以長劍橫在頭頂上方,內力運轉到手臂以渾身力量抵擋無塵劍。只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劍連一瞬間都沒抵擋住,便折斷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因為長劍斷裂的同時,無塵劍直插林瀟天靈蓋。
一個將天狼幫,毒軒,吳家,程家,以至于還有血家密謀鏟除的一代梟雄竟如此落幕讓得無數人唏噓不已。正是恩怨留,不罷休,當年若是難了解,今朝一劍解恩仇!
血雨晨此時面無表情,沒有復仇之后的喜悅,沒有懷念父母的哀傷,當年的幕后黑手,此時被自己一劍絕命,他悵然若失。仇雖報,但親不在,縱死一千回,意義何在!怎一個悲字了得!不要報仇嗎?他做不到!報仇了,卻也沒有解脫!
林瀟一死,本就一面倒的局勢,更是沒人任何懸念,在四更天的時候,整個林家已沒有一個活口,在后院的院子里,有人發現了林氏的尸體,一根白綾了斷此生,伴君路上行。死的轟轟烈烈,卻也無可奈何,她是無辜的,可是沾了因,又哪會沒有果,自古因果循環。
真的沒有一個活口嗎?答案是否定的,在距離林家不算太遠的田野里,小女孩林小茵,從睡夢中醒來。她做了一個夢,夢里父親母親向她招手,越來越遠,最后消失不見,留下她一人在這個世界上,她不停地哭,眼睛早已腫的不像樣子,可是她還是不知疲倦地哭著,因為哭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因為哭的時候才能將幼小的心靈暫時地封鎖。雖說這是一個夢,可是現實又何嘗不是如此,即使在夢中,淚水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憐女孩淚,一生只在今日流,流盡心中煩與憂!這是林小茵一生中第一次哭的如此傷心,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一生中也僅僅只有兩次如今天這般,哪一次是為何,這又是后話了。
且說當日夜晚,林家被滅之后,云夜命人將尸體掩埋,最后又是一場大火,直燒到黎明時分。整個林家成為一片廢墟。也正是這兩把火,林家被滅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江湖。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因為這個消息太突然了,誰都沒有想到,作為青風城的地頭蛇,林家竟然就這樣沒了,而且還不知道是何勢力所為。這無疑又成了各大酒館客棧的熱門話題。
“林家也沒了,下一個輪到誰呢?”
“青風城難道還有隱藏大勢力?”
“越來越亂了,受苦的還不是我們老百姓,哎。”
角落里,一個帶著斗笠的老者,正一個人喝著酒水,聽著酒客的閑聊,他無喜無憂,不時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