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那紅色的楓葉輕輕地從樹枝飄落,仿似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在這蕭瑟的季節里挽留她那最后的風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官道上已經飄落一層楓葉,似一層紅毯延續到路前方,沒有盡頭。噠噠的馬蹄聲過,那本已沉睡的楓葉再次飄起,只是那惺忪的睡眼還未睜開又已睡去。
騎馬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劍膽琴心,女的國色天香,讓這有些凄涼的秋季平添一份生機。再看男子背上一柄長劍,此劍名無影。原來這二人正是“無影劍俠”凌軒與“冷血玫瑰”林小茵。在上次與云夜商議之后,血雨晨命凌軒跟林小茵一起去行俠仗義,也為血盟積攢些威望,其實血雨晨也有另一層意思,就是借凌軒去影響林小茵,只是卻取得了相反的結果,這又是后話了。
連天的趕路終有勞累之時,官道右側,兩匹駿馬“嗤嗤”地呼著氣,不遠處,凌軒跟林小茵雙雙彎腿靠在一起。林小茵眼神深邃地看著遠方,而凌軒則是心事重重看著有些枯黃的草地,似是有話要說,卻又不敢開口,過了好久,終于開口說道:“小茵?”
“嗯,凌軒哥哥有事嗎?”似是知道凌軒要說什么,林小茵甚至連看向遠方的眼神都不曾波動一下。
“從鹽城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真的嗎?”凌軒鼓起勇氣問道。只是剛說出來卻又后悔了。剛要解釋,卻被林小茵的回答打斷了。
“是,然后呢?”林小茵反問道。
“額......”凌軒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想說我為何好像變了是嗎?我告訴你,其實我從來沒變,林小茵一直都是林小茵,而且永遠都姓“林”,這么說,你明白了么?”
一句話讓得原本有些無措的凌軒從尷尬到震驚再到現在的無奈,中間經過三次轉變,可見這句話對凌軒影響有多大。
“看來你都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重要嗎?你知道這幾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嗎,我心里承受的東西又有誰能懂,你知道當我知道對我最后的三個哥哥原來就是殺害我全家兇手的時候我幾乎快要崩潰了嗎?從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起,我就懂得了這個世界一切都是虛偽的,包括我自己,于是我學會了偽裝,學會了心狠手辣,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你不心狠就會死,只有比別人心狠才能凌駕于別人之上,所以在鹽城,我殺了他們,你看這結果不是很好嗎?”林小茵歇斯底里地說道。
其實這世間本沒有誰對誰錯,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是誰又能做到有仇不報,凌軒自嘲地笑了笑,若非當初仁慈,沒有拆穿,或許現在面前的這個女孩早已不存在了吧,可是自己終究還是不忍。
“小茵,還記得林家當時有一個叫“麻子”的人嗎?
“記得,那人長的好丑,我最怕見到他了。”
“我就是那個“麻子”,滅林家的人也有我一份,我也算是背叛了林家,或許在世人眼里這就是忘恩負義吧,若是你要報仇,就由我替大哥跟三弟一死吧。”凌軒嘆道。
因為是背對著,他并沒有看見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小茵那深邃的眼睛微瞇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恢復正常,轉而又變得有些憂傷。眸子里,漸漸地好像有水霧出來,而那鼻尖慢慢抽泣了起來。
“凌軒哥哥”林小茵哭著說道。此時此刻這四個字像是有魔力般,使得凌軒突然間像是被壓了一個千斤重的大石頭那般難受,她不想讓旁邊的這個女子傷心,可是自己卻是傷她最深最內疚的那個人,而且結果永遠無法挽回。
“凌軒哥哥,你知道嗎,你是我最敬重的哥哥,就連大哥也比不上,你教我練劍,教我做人,從小到大對我都是任勞任怨。當我知道你們是我的仇人之后,我也想報仇,可是你們都是我的哥哥,對我都這么好,我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手,我知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飄雪堂,所以我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今生今世一定要滅掉飄雪堂為自己的族人報仇,凌軒哥哥,你會幫我嗎?”林小茵聲淚俱下地說道。只是那眼神深處卻無半點感情波動。
“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嗎?凌軒驚疑地問道。
“我也不想這么想,可是這幾年跟你在一起,我發現我......難道我真的忍心....是不是凌軒哥哥不相信我了?”林小茵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話一出,就算是傻子也能聽懂其中的意味,凌軒是喜歡林小茵的,只是他從來只會將感情藏在心里,今天林小茵這樣說了,雖然有些欣喜,但是那份內疚卻更深了。
“小茵,對不起。”
“不用道歉,小茵內心真的很難受,我只想盡快覆滅飄雪堂,這樣心里也能好受一些,凌軒哥哥會幫我嗎?”林小茵轉過頭柔弱地看著凌軒。
“會的,小茵,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幫助你,別讓自己太累了。”凌軒微笑地看著林小茵說道。
“好。”說完這個字,林小茵微微笑了笑,頭部輕輕靠在凌軒肩膀上,這一笑,在這絕美的容顏配上那柔弱的眼淚,當真是一笑傾人城,看的凌軒無地自拔,感受著懷中的美人,卻是欣慰地閉上了雙眼,感受這一刻的美好時光,這種舒適的感覺,讓他感到,為了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若是血雨晨知道這一幕,或許會后悔安排他二人同行,本想讓凌軒影響林小茵,卻取得了相反的結果,這究竟是林小茵的心機太深還是愛情里的男人太單純?
時間總是不等人,眼看著距離武林大會越來越近。武林各大幫派早已齊聚京城。但是凌軒跟林小茵卻還在往回趕的路上,血雨晨無奈只得傳書凌軒直接前往京城,他自己則帶人先一步趕往京城。
京城作為一個朝代的中心之地,自然是熱鬧非凡。這次各大武林勢力匯聚更是使得這座城的水更加地深不見底。從來沒有哪一次武林大會是在這里舉行的,而這一次是個意外,顯然是有心人想要讓這紛亂的朝代更加地混亂。
走在這喧囂的街道上,血雨晨目光堅定。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在這里將飄雪堂連根拔起。雖然這背后有著朝廷的影子。另外,在這里他隱隱有一種期待,因為他知道夢熙是來自于京城的,他有一種感覺,這次武林大會,他一定能見到夢熙。
“你們怎么會在小姐的房間里,說個理由,不然...”一個聲音冷冷道。
“堂主饒命,我二人本來是奉堂主之命參加武林大會的,就在我們拿到英雄帖經過小姐房間時,被小姐點了穴,這才被困于此,堂主饒命啊。”
“小姐是怎么出去的?”
“小姐跟侍女將我二人外套脫下然后易容成我二人樣子之后就走了。”
“憑你二人的武功怎會被小姐點穴?”葉元青疑惑道。
“小姐的身法太過詭異,我二人甘拜下風。”
“你們下去吧。”葉元青解穴之后沒有多問,甚至也沒怪罪這二人,以前夢熙經常出去玩倒沒什么,只是這一次...
“小姐,我們這樣做真的沒事嗎?”京城一家客棧里,小萱擔憂地說道。
“放心吧,都出來這么多次了,別擔心了,還是好好玩玩吧,希望這次......”夢熙嘆道,。兩人將行頭換掉之后又恢復了本來的面貌,為避免被發現,二人女扮男裝大搖大擺地走上了街頭。
在這條長長的街上,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京城的街頭永遠都是那么的熱鬧。若是以前,走出府門之后的夢熙就仿似一只獲得了自由的兔子,這里跳跳,那里蹦蹦,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鮮,在她看來,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能讓自己快樂,這街上的東西自己都快看不過來了,哪會在乎別人怎么想。但是現在的她雖然表面看似開心,其實卻是心事重重,這世上真正能讓她在乎的除了家人,就還有那個一直不能忘記的男子,這么長時間沒見,深藏于心中的痛苦相思卻是誰也不知道的,特別是這一年多的時間,她知道也想通了好多事就更讓她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世人看到的只有她樂觀開心的一面。女人總是把自己藏得太深,殊不知,藏得越深,心就會越痛,而表面的樂觀也只是為了隱藏內心的苦楚罷了!
逛著逛著,夢熙也沒了興致,那不曾淡忘的身影始終浮現在腦海,也讓她有了一絲迫切想要遇見的念頭,每一次出來玩耍,其實都只是想讓老天給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只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回。一次次的失望也讓這個單純的女子有些心灰意冷。
“小萱,我們去酒樓歇歇吧。”夢熙無精打采地說道。
“好吧,小姐別想太多,總會有可能的。”從小跟在夢熙身邊,小萱知道其想法,當下安慰道。
“只怕是這么久未見,他早已把我忘了吧。”夢熙嘆道。
說話期間兩人已經走進了客棧,仔細發現,正是同悅客棧,客棧掌柜還是當年那肥頭大耳的朱大常,曲意逢迎的臉色未曾改變,盡管夢熙女扮男裝,還是被其認了出來。
“夢...公子里面請,小李子上最好的酒菜。”朱大常點頭哈腰地說道。
“掌柜的,行行好吧,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正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一個小乞丐,渾身破破爛爛的,拿著一個缺了口子的瓷碗,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朱大常。
“誰讓他進來的,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趕緊給我趕出去,別臟了夢公子的眼睛,快快快。”話剛說完,幾個壯漢粗魯地架著小男孩就欲扔出去。
“等一下,”夢熙看到這一幕有些熟悉。她轉頭看向朱大常說道:“朱掌柜,給他些銀子跟食物吧,算在我的頭上。”
“好嘞,公子還是那么有善心,小李子按照夢公子的意思趕緊去辦。”朱大常拍馬說道。
“小萱,你可還記得曾經我也這么幫助過一個這樣的乞丐,當時我記得那小男孩跟我一樣大,就像現在的這個小男孩一樣。”
“小姐,我怎會不記得,當時我記得那乞丐眼神好可怕。”小萱拍拍胸脯說道。
“眼神?”夢熙認真回憶著,突然,那眼神在腦海中定格,一瞬間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拿不準。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像是崩斷琴弦的聲音傳入耳中,讓她如夢似幻,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顯得不真實,聲音是從她背后傳來的,但是她不敢往后看,她怕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她甚至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她傻傻地看著面前的小萱,她看到的是驚訝的表情,在小萱微微點頭之后,她才緩緩地轉動她那僵硬已久的頭顱,動作是那樣地緩慢,她真怕這只是老天開的一場玩笑。
“熙兒,你還是那樣地善良,是的當年的那個落魄的小男孩就是我。”血雨晨含笑說道,眼中也是無法控制地夾雜著些許淚液。
“真是你嗎,血大哥?怪不得你當時第一次救我時說還得謝謝我,原來小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夢熙激動地終于落下了醞釀已久的淚水。
這一幕都被朱大常看在了眼里,聰明如他一眼就明白眼前的這個青年人不簡單,他不著痕跡地使了一下眼色,頓時有人悄悄走出客棧匯報情況去了。
當然這一切都被精明的小萱看在眼里,當下說道:“小姐,此地太悶了,咱們出去走走吧。”
夢熙當然明白小萱的意思,擦了擦滿臉的淚水,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血大哥當初救了我,好不容易見著了,倒是有些失態了,也好,咱們陪血大哥出去走走。”這話當然是說給有心人聽的。
血雨晨會意,兩人壓下內心的激動,走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