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
天陰慘慘的,壓抑著心情的起落,天空上始終有一片將下未下的大雨,等待地叫人厭煩。
本應該上課,我卻坐上車心急如焚。
奶奶病了,而且患上了誰都不希望遇見的病。
聽到爸爸給我打這個電話之后我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卻不知道想什么。
電話的嘟嘟聲結束幾秒后,我轉身進教室拿上書包沖出大廈。
在我孩童時期,僅剩不多的記憶里大部分都是有我奶奶的。
那時每年冬初,奶奶就背著麻布編織成的大包從農村坐著那時很稀少的長途汽車來我家,來看孩子。
我的冬天就在當時那個并不大的小屋子里,和奶奶一起度過。
我還時常抱怨,為什么奶奶每次來都不帶甜蜜的巧克力來?偏要帶著我不喜歡吃的帶著老舊味道的糖果?
可是當時我不知道,那袋糖果是奶奶能買到最好的東西了。
我爸爸年輕的時候,奶奶家非常的貧窮,我未曾見到過的爺爺在那個時代去世于病疼之中,奶奶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兒子長大成人。
在鎮里的初中,我爸爸學習成績最為優秀,不接著上學就可惜了。
于是奶奶就把房子給賣了,換來的錢財讓爸爸接著上學。
現在想起來,這真是一種驚人的毅力,讓人熱淚盈眶的感動。
我小學的時候搬家了,搬離了那個窄小的房子,搬進了寬闊明亮的房子里,但是奶奶冬天也不再來了。
或許是我長大了,或許是看到爸爸生活的很好沒有憂慮了,奶奶自此一年四季都住在爸爸在那個村子里重新買的房子里,很少來新房子里。
想著這些事,原本漫長的公交車終于到達了醫院。
下車后我看著散發著冰涼感覺的醫院樓,好一會兒沒有轉過來腦筋。
我以為這是一場夢,醒來之后能看到今天的天空是湛藍的。
但是喧囂的車笛和奔波的人流讓我清楚,今天是陰天。
我很討厭醫院,原本以為胃病好了之后很長時間不會來醫院,但還是在幾個月后來到這里。
消毒水味讓我緊張,到了病房前我順著玻璃朝里面看。
奶奶和爸爸在聊些什么,爸爸看到門外的我,走了出來。
我第一次看著爸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你奶奶不知道,你別說漏嘴了,往好里說。”爸爸的神色明顯很疲勞。
“奶奶她真的。。。”一開口我才發現聲音有點變形。
“醫生說可以做手術切除,但年紀太大了有些危險。”爸爸的聲音反倒很平穩。
“好。”我深吸一口氣。
“你今晚回家睡一覺吧,明天記得去上課。”爸爸摸了摸我的肩膀,轉身回病房。
“爸。”我叫住他,“如果必要的話,出國的錢給奶奶用上吧。”
說的是事實,出國的時候需要一份不少的資金作為保證金凍結,我怕因為這些而耽誤奶奶病情。
其實這擔心是無中生有,但我覺得該這么做。
“沒事,不用,家里有錢。”爸爸推了推眼鏡,走進病房。
我朝里面看去,奶奶靠在床頭,看著外面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