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本宮跟宸王妃應當算是妯娌,這妯娌之間,定是要和和睦睦的才好,太后,您說是不是?”皇后面帶笑容,語氣溫和地仰面望向太后。
這件七彩琉璃衣本是當年一個江南的繡娘孝敬自己的,就因為被比自己年輕的老太妃一眼看上,央求了先帝,自己不得不表現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忍痛割愛,沒想到,那女人竟然給了自己兒媳婦,還讓她穿著來刺激自己!
“宸王妃!你可知罪?”太后一聲怒喝,一旁端著燕窩的宮女心一驚,差點把碗打翻。
月疏影循聲望去,第一次清楚地認識了太后,年紀比老太妃要大上許多,保養的也不是很好,皮膚干枯有褶皺,只有那雙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望著自己。
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臣妾知罪。”
皇后在一旁看的真切,太后是真的動怒了。她一貫以來都是寬容敦厚的形象,出了名的和事佬,今日的行為跟之前大相徑庭,竟然要為了自己跟宸王妃翻臉?
這下,有好戲看了!
她松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身體慵懶地倚在后背上,略微勾起嘴角。
太后越看越覺得那衣服刺眼,每看一眼,當日那女人穿著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惡心樣子就躥到自己眼前。
“宮闈是何等制度森嚴之處,你竟敢穿的花花綠綠的像個戲子,完全無視皇室尊嚴!”
月疏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所以這衣服就是導火索了?
老太妃這老妖婆又擺了自己一道!
皇后散漫地斜倚著,勾起的嘴角瞬間定格,看著月疏影穿著的七彩琉璃衣才恍然大悟。
然月疏影并不知道有關這衣服的往事,只能猜測一定跟太后有關,既然老妖婆存了心害自己,那就魚死網破吧,她不介意再加一把柴。
“回太后,臣妾來之前老太妃再三囑咐不能丟了皇家的臉面,見臣妾沒什么能拿得出門的衣物,所以就把這件七彩琉璃衣賜給臣妾,還說太后看見一定會很高興!”
月疏影說完,低眉順眼地低伏下去。
“高興?”大怒中的太后恨不得撕爛老太妃那極其討厭的張臉,跟這衣服一樣的討厭,哪里來的高興。
月疏影惶恐地將腦袋埋得更深,戰戰兢兢地回答,“臣妾不敢撒謊,老太妃的確是這么說的。原本老太妃是要陪臣妾一起來的,只因前兩日得了重疾,行動不便,所以臣妾只能一人前來。”
被她這么一挑撥,太后的怒氣已經升騰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所以這賤人拿件衣服惡心自己還不夠,還要親自來嗎?
“混賬!”太后猛地起身坐起,雙手緊握,指甲在手心處掐出好幾道血印。
大殿前坐著的鶯鶯燕燕們個個膽戰心驚,也跟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太后息怒。”
“臣妾不懂老太妃是何意,也許是病重之人的囈語,臣妾只求太后保重鳳體,千萬不要因為這事大動肝火。”月疏影幾乎快要哭出來了,這幾日模仿沈琉吟,總算有些成效。
怒到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的太后,沉了一口氣,居然覺得月疏影說的有道理,語氣稍微緩和,“那個賤人,一定是看哀家過的舒坦心中忿忿不平,故意利用你來氣哀家的!”
“太后說得對,兒媳也認為宸王妃是被老太妃當槍使了,聽說宸王妃大婚那天,宸王府連個露面接親的人都沒有,這根本就是……不把太后您的賜婚看在眼里!”皇后一句話挑到了點子上,明著幫了月疏影說好話,實際上把她從龍潭推進了虎穴。
月疏影斜睨一眼,這個看起來飽經風霜的女人,果真非同一般!
“原來宸王妃不受待見啊!”
“聽說那日花轎都到門口了,愣是讓宸王府的人打發回去了!”
“竟還有這種事,送上門的新娘子都不要!”
底下的女人們竊竊私語起來,聲音不大,但是足以令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后的嘴角勾的更深,月疏影沒給她行禮讓她顏面掃地這件事,她可是要清賬的。
“竟有這種事?”太后成功地把焦點從老太妃身上又轉移到了月疏影身上。
月疏影深吸一口氣,這些女人別的本事沒有,挑事兒的本事倒是精通的很,“回太后,那日殿下繁忙,抽不開身,所以就委屈了臣妾。不過事后殿下也跟臣妾解釋了,說最近天璣國的奸細鬧得很兇,殿下身體羸弱卻有顆忠君愛國之心,他想為皇上分憂,所以去調查奸細一事了。”
這么一解釋,倒也能說的過去,可是皇后又豈會這么容易就放過她,“就算宸王殿下公事繁忙,那也不能怠慢了新娘子,好歹也應該踢了轎門把新娘子迎回府中才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對太后賜的正妃不滿意,對相爺府不滿意呢!”
太后十分不悅,緊抿著嘴唇,被一旁的宮女攙扶著緩緩落座,“皇后說的有道理,說到底,還是你月疏影無用,不能討宸王的歡心!”
月疏影簡直無語,自己上下嘴唇一碰給別人賜婚,婚后生活不幸福還怪當事人了!
‘咣當’一聲悅耳的響聲,不似玉掉在地上那般清脆,也不像石頭掉地上那樣厚重。
月疏影撿起掉在地上的玉玨,趕緊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塵,聲音迫切急促,“好險好險!還好沒有摔壞!不然殿下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同心玨?”底下有個識貨的女人嘴巴張成了O型,脫口而出。
“是……是宸王殿下從不離身的同心玨,竟然……竟然送給了宸王妃!?”很快又有個明白過來的隨聲附和著。
就連太后和皇后都吃了一驚,這同心玨是宸王的貼身之物,也是他的象征,有了它,就相當于跟宸王本人地位權利同等,他竟然……竟然給了月疏影!
誰還敢說她不受寵?
月疏影十分滿意周圍人的表情,原本她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這玩意兒果真是個好東西,小心翼翼地收好,臉上的紅暈說來就來,“殿下說成親那日他有愧于臣妾,所以就把這玉玨送給臣妾賠罪,還說以后會慢慢補償給臣妾。”
皇后的臉刷的一下就綠了,傳聞宸王體弱多病不近女色,甚至有想去巴結的王公大臣,帶了幾名清秀俊逸的男妓,也沒能打開宸王府的大門,這個宸王妃,真是不簡單!
收了收臉上僵住的笑容,皇后大度和藹的一面很快就展現了出來,雙手握住月疏影的手,十分熱情,“宸王妃一定是有過人之處,所以才得到宸王的青睞。所以你要加把勁,爭取早日未宸王府開枝散葉。”
月疏影被她握得很不自在,不露聲色地抽出,繼而羞澀地低頭,“臣妾知道了。”
場面又恢復了平靜,太后也為了統籌大局,展示自己的不偏不倚,也不在多說什么,“宸王妃沒事的話,跪安吧!”
終于結束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月疏影摸了摸脖子上的腦袋,依然挺翹的屁股,幸好……完整無缺。
俯下身子,剛要跪安,大殿外卻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聽說宸王妃來了太后這里,臣妾不請自來,還望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