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蓉是八點二十分出來的,卻沒想剛看到北大門緊跟著就看到了謝輿上次開的那輛車。
希蓉笑了笑,心中卻是疑惑,難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一上車,希蓉便問道:“阿輿,到底什么事啊?”
謝輿彈了她一個腦瓜崩,說道:“沒大沒小,這么久了沒聽你叫我一聲哥。倒是對方哥方大哥叫地甜,來,叫聲謝大哥聽聽。”
說著話,謝輿還不忘示意希蓉系安全帶。
希蓉道:“那是你長得年輕,根本看不出來像是能作我哥的人。”
“女人才喜歡別人夸她年輕”,謝輿發動車子,語氣怪異道:“蓉蓉,你夸錯對象了。”
希蓉無語。
路上,謝輿向希蓉解釋道:“帝都第一醫院的秦醫生在骨科神經方面很是權威,我前段時間預約了他。正好安排在今天,咱們過去讓她給你看看。”
“看什么?”希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謝輿靜默片刻,說不清這一會兒心中是什么感受,“我上網查過,幼年感染過C病毒的人經過長期的復檢還是有可能的恢復正常的。所以便想帶你去看看,不知道我是不是自作主張了?”
希蓉在他不說話那會兒就已反應了過來,忍住眼睛中一瞬間涌出的溫熱的東西,說道:“沒有。”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病還是可以看的。也或許是,長年的生活之下,她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病。
謝輿如此對她,希蓉真地不知道該怎么樣接受。對于旁人的好,她向來是陌生的。
而謝輿雖然沒有看希蓉,卻也聽出了她聲音的不對勁。當下便緩了車速,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咱們就去城郊看皇家園林。”
見他也是舉動失措的樣子,希蓉卻是笑了,“沒有啊,我可不是膽小鬼。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每天堅持走很多路來鍛煉了。能得到醫生更加科學的指導,我求之不得呢。”
謝輿動容,“蓉蓉是最棒的。”
二人相視一笑。
一個多小時后,車子開進了帝都第一醫院。
醫院的一樓二樓這時擠擠攘攘的,直到了五六樓才好些。到十幾樓時,電梯里便只剩下謝輿和希蓉了。
希蓉看了眼只戴了副寬大墨鏡的謝輿道:“你也太大膽了,剛才好幾個人都盯著你看呢,你竟然還對人家笑?!”
這時電梯中也沒有旁人,謝輿摘下墨鏡,對著希蓉露齒一笑,“越是遮的嚴實才越是會被人盯著看呢,然后這一仔細看往往都會出問題的。再說了,天底下難道還不準有人長得像嗎?”
希蓉一時覺得有理,一時又覺得不安全。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公眾人物還是避免在公共場合出現比較好,一旦被人認出來很容易出事的。”
謝輿看著她皺眉認真思考的模樣,不知怎么地一股沖動就促使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揉了揉。
然后,謝輿才覺出尷尬地收了手,咳了聲道:“蓉蓉,你考慮地很周到啊。當初我才進娛樂圈那會兒,方哥就跟我耳提面命過這一條。還說如果真出了事故,我們這些藝人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希蓉捏了捏被搓地發痛的臉頰,郁悶地嗯了一聲。她倒是沒想多去,一是她衡量男人的標準不是外貌,二是她覺得謝輿這種很多女人見了都尖叫而且又會作曲又懂投資的男人肯定和她不會是一對兒。
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她受早前的環境影響沒多少自信了。在她心目中優秀的未來伴侶,那就是一個四肢健全又不會嫌她的男人。
倒是謝輿看到希蓉一臉郁悶的模樣,手心又是忍不住發癢。
好在電梯很快到了秦醫生辦公室所在的三十一樓。
剛一出電梯門,本該安靜地地方卻傳來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
希蓉疑惑地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卻只看到了一個九十度轉彎的走廊。
電梯不遠處的特護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驚到二位了。”
“怎么回事?”謝輿問道。
特護也沒有隱瞞,說道:“有一位病人病情比較嚴重,便住在這邊的病房里。”
謝輿便明白,恐怕這位病人的身份也很嚴重。
帝都第一醫院的住院區是安排在門診樓西北方的,然而門診樓自十六樓以上每樓都坐鎮一位在國內乃至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醫生,也有幾個是從國外特聘的。
而這每個樓層中,都安排了八到九間的病房,說是讓坐診大夫就近照顧觀察情況嚴重的病人,其實能夠住進來的不是手里有錢就是手里有權。
朝特護點了點頭,謝輿便扶著希蓉的肩膀朝秦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經過那間還在砰砰不斷傳來砸東西的聲音的病房時,希蓉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眼。不過病房門是關著的,她什么也沒看見。
只聽到一個人有些凄厲地喊道:“一輩子癱在床上,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會有辦法的,現在科技這么發達,小風,你相信媽媽,爸爸媽媽一定會找到最好的醫生來給你動手術。”
“連胡澤爾醫生都只有三成把握,還有誰能比他更厲害?你們都出去,我現在誰都不想看見。”
走過了好幾個房間,希蓉還能聽到那人聲音中的絕望和無可奈何地撕心裂肺。
她忍不住想,是讓一個人從來沒有某件別人都有的東西殘忍呢,還是讓一個人先擁有再狠狠地從他手中奪取更殘忍?
謝輿見希蓉目光停滯一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胡想什么呢?醫院里什么人都有。”
希蓉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秦醫生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略微有些發福的慈和男子,看了眼敲門進來的一男一女,他正在案頭寫著什么的筆沒有絲毫停頓。
“坐吧,我馬上就好。”朝靠墻放著的一個長沙發示意了下,他說道。
五分鐘后,秦醫生才停了筆,拿起旋轉筆帽一邊蓋一邊對希蓉道:“你先脫了褲子,去那邊床上我檢查一下。”
希蓉怔了怔,臉上暈起一片緋紅,不過她知道看醫生不能怕羞,否則扭扭捏捏只會更難看。
看向謝輿,讓他先出去的話還沒說出口,謝輿已經攔在了她前面,對秦醫生道:“不就是看看腿,用得著脫褲子嗎?”
秦醫生看著這男人一副護仔老母雞模樣,不由好笑:“謝先生是吧?不脫掉褲子,我怎么檢查她腿的情況?女朋友吧?不過也不能這么護著是不?這可不是……”
謝輿忙打斷道:“不是女朋友還是我妹呢,我當然更得護著?我這當哥的提點意見也不行?”
秦醫生依舊笑瞇瞇的,“當然可以,不過謝先生,我只有更清楚地看了這位女士的腿,才能為她下準確的診斷。”
希蓉沒想到,自己沒扭捏,反倒是陪自己過來的人扭捏了。拉了拉謝輿的袖子,她說道:“你先出去吧。”
謝輿突然有些生氣,覺得自己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監急。這要擱古代,被人這么看了還能有第二個人可嫁嗎?
這個秦醫生又老又丑,雖然在骨科方面有那么幾分權威……
一氣之下到外面走廊里等的謝輿發現自己的想法越來越離譜了,轉念一想,蓉蓉都沒說什么,他這是急個什么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