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蓉想了想,便道:“我偶然認識了一個朋友,他的家庭很富有……”
她把段夫人對她的態度,以及今天下午的事簡單提了提,緊跟著說道:“我遇到過很多看不起我的人,但段夫人是讓我感覺最強烈的那一個,強烈到清楚地我都能在她眼中看到‘你就是蟑螂’幾個字。”
赫斯聽著,眉頭越皺越緊,不過聲音依舊平常:“蓉,你看過那么多書,怎么能被這種錯覺給騙了?人類的高貴低賤,大自然在一開始就給予了我們區分。而人群居在一起,社會便又加了一層區分。這一層區分因為普通人的眾多,而使得大自然最先做出的區分被忽視甚而是忘記了。他們只知道權勢富貴是標志人的貴賤的東西,卻不知道只有思想天賦才是區別人之貴賤最根本東西?!?/p>
“在這個世界上”,赫斯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將H語清晰吐出:“沒有幾個人有資格看不起蓉,他們都是大自然劃歸到你腳下的臣子。百年后他們都成了塵埃,只有蓉會被歷史記憶?!?/p>
希蓉聽著笑出聲來,“赫斯先生,你是在逗我開心嗎?雖然夸張了點,但是我真地很開心。不過,我不需要什么歷史記憶,只要能夠有一二個人真心喜歡我,關心我就非常非常滿足了。”
“難道我沒告訴過你?”赫斯地眼中也染了笑意,“我早就被你給深深地迷住了嗎?”
希蓉笑著道:“我現在知道了,被我迷住的赫斯先生?!?/p>
……
謝輿遠遠地就看見坐在石榴樹下講電話的希蓉,看著她在夕陽余暉的妝點下更加明媚的笑臉,心中一扯一扯的難受。
“蓉蓉”,走進了幾步,他喊道:“給誰打電話呢?”
因為大聲喧嘩,謝輿頓時收到了小路上來往的女生們驚艷的眼光無數。他卻絲毫沒有心虛,坦然地走到希蓉身邊。
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到來,目光中的驚喜,以及匆匆掛掉電話的動作,謝輿的心一點點舒展開了。
“阿輿”,希蓉起身,上前兩步與正朝她走來的人對面站著,笑道:“我本來還打算明天去你的工作室找你呢?”
謝輿面上的神情依舊輕松,拉著希蓉再次在石凳上坐下,“怎么了?有事?”
希蓉想到手邊那條已經快要完工的東西,又有些失落道:“我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呢,現在恐怕不能了?!?/p>
“那我不問,明天你去給我送驚喜?!敝x輿說著,抬手摘下一片粘在她頭發上的落葉。
希蓉搖了搖頭,說道:“你都今天來了,還那么麻煩干嗎?你有要緊事嗎?如果沒有的話,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把最后一點弄好就給你?”
失控的手摘下葉子之后,謝輿才反應過來,忙收回來緊握成拳,對于她的征求點了點頭。
希蓉見他同意就起身回宿舍,想著把東西拿出來織,只是看到來來回回在小路邊路過都要把謝輿狠狠瞅上一眼的人,她忙又頓住回頭道:“阿輿,你去車里等我,我馬上就去找你?!?/p>
謝輿雖面帶笑容的應了,心中卻早把自己揪住狠狠給了一巴掌。
你根本就不該走過來,這不是故意讓蓉蓉越來越離不開你嗎?
希蓉急急忙忙趕到宿舍,將已經織了很長的圍巾毛線卷起往紙袋里一收,都出了門又轉回來將制作毛球的紙環和剪子裝了進去。
……
謝輿看著半低著頭一針針編織圍巾的女孩,心中一陣又一陣地發澀,好久他才強笑問道:“這就是你要送給我的驚喜?”
“是啊,你不喜歡嗎?”希蓉縷了縷毛線。
“沒有,很喜歡”,謝輿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看向車窗外,心中的躁動怎么也壓不住,他連忙點燃了一支煙。
“阿輿,你最近怎么開始抽煙了?”希蓉手中不停地問道,一面又快速地抬手扇了扇跑到鼻端的煙霧,“快開窗,好嗆人?!?/p>
謝輿搖頭失笑,將兩邊的車窗都放下了一半,想了想,他又將手中的煙掐滅。
“你是不是有什么愁事?”
謝輿看著就是問個話,也沒舍得將眼睛從兩根交互纏繞的木針上轉移開的人,便抬臂斜撐著車門,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回:“有點事不知道該怎么解決?”
“影響會很嚴重嗎?”
“不”,謝輿搖頭。
看著希蓉將一條圍巾完全收針,謝輿依舊不知道該不該挑明,該怎么開這個口。
希蓉收好了針,又開始剪毛球,一圈一圈地往圓圓的紙環上纏毛線。一般男士圍巾上都不帶毛球的,可是她卻覺得帶個也不影響阿輿的風度。
謝輿看著她一剪子剪子地剪出一個圓滾滾的毛球,接著又在圍巾兩端的兩個腳上一腳系了一個,不禁有些好笑。
將委積在她大腿上的圍巾扯開,謝輿把柔軟的一個毛球緊緊在手心握了握。
“蓉蓉,你還沒告訴我,剛才是在給誰打電話呢?”謝輿將毛球松開,突然問道。
“我的一個朋友”,希蓉在忙著纏最后一個毛球,回答時眼皮都沒抬。
謝輿捏了捏眉心,接著問道:“什么朋友,不會是男朋友吧?”
希蓉手中的動作頓了下,抬頭看了近在咫尺的謝輿一眼,搖了搖頭。
“蓉蓉,你知道送給一個男人圍巾是什么意思嗎?”謝輿又道。
希蓉剪毛球的動作越來越緩慢,低聲說道:“不知道。”
“意思是要圈住他一輩子”,謝輿嗓音低啞,“所以跟沒有關系的男人,千萬不要送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東西?!?/p>
希蓉渾身一震,手中的剪子已經不動了。
而謝輿低沉滯澀的聲音還在繼續,“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對你的某些做法,或是言語,讓你誤會了……當然,如果是我多想了更好。蓉蓉,別喜歡我。我,只能,拿你當妹妹,或者說一個晚輩。”
希蓉不知為什么覺得心里澀的發苦,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嗎?可是,他這么鄭重地跟自己解釋,是不是自己的行為已經給他造成了苦惱。
“我就是覺得你對我那么好,想送你一個禮物而已。”希蓉說道:“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也可以自己戴的?”
“蓉蓉,這條圍巾我會收下,以后我就是你親哥,行嗎?”謝輿斟酌著說道。
希蓉點了點頭,將最后一個毛球胡亂系上,便道:“那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點回。”
謝輿嗯了一聲,看著她頭也不抬地開開車門,步伐有些不穩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