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州,在凡界的西邊。
漫天大雪靜靜的飄零而下,與菱州城外山巔的一抹紅色身影結合,是有那么些美好,讓人,很容易冒出諸多的思緒。
暮梵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站了多久,三天?還是十天?
她不記得了。
只覺得,等了好久,好久。
就好像,她沉睡的那兩百多年,一樣的久。
在她身后的不遠處,程雅梓混不顧他高冷的形象,蹲在那里縮成一團,看著那詩情畫意的某人,他扯著嗓子吼道:“姑奶奶,這大雪快把我埋起來了,您有啥指示,倒是吱一聲啊!”
講點道理,他記得他有告訴過她,她師父轉生的準確時間的,她愛來早,是她的事,畢竟人家思師心切嘛。
可她老人家,大半夜的就把他召喚來這杵著后,就什么都不說了!要不是看她身上沒積雪,他還以為她掛了呢!
冷漠。
聽到程雅梓那充滿哀怨的話,暮梵面紗下的嘴角微微揚了揚,也沒轉頭,依舊盯著前方的一座大宅,很平靜的說道:“讓你來賞雪的啊,這菱州城,可真好看。”
我去你大爺的好看!
當然,程雅梓只敢在心里吐槽一番,面上,只敢抽搐幾下嘴角,畢恭畢敬的回道:“這菱州城,是滿好看的,比較繁華嘛。”
暮梵依舊沒看他,捋了捋耳邊的頭發,用一種,充滿驚奇的語氣問道:“那你為什么還在這?”
喵?
呱呱?
咩咩咩?
嘰嘰嘰嘰?
“我...”程雅梓一副吃了翔的模樣盯著她,用他那顆聰明腦袋,反應了幾乎一個世紀的時間,終于領悟了暮大神的神諭。
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說,她師父是天神轉世,必定會引來妖物與禍亂,讓他這小苦比快些去做準備,不要讓這菱州城,受到一丁點的損傷。
可她就不敢直說嗎?!
不敢嗎?!
還讓他蹲那兩個多時辰!
程雅梓此時內心仿佛有一萬只神獸奔騰而過,可目光觸及那表里極度不一的某人時,他只敢捶著胸口,默默的走了。
想他堂堂司命之神,當跑腿就算了,還要受這窩囊氣!
這天理還能不能好了!
從認識他那位損友那天起,他就沒遇到什么好事!
好氣哦!
但又不能不去...他怕被打。
感受到程雅梓灰溜溜的離開,暮梵的嘴角,又揚了揚,似乎,等待時的焦躁,隨之少了很多。
程雅梓走后,暮梵更是安靜了,眼睛好好的盯著前方的那座大宅,眨也不眨,就好似怕錯過什么一般。
也不知道是過去多久,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面紗下的嘴角終于形成一個完整的笑容,還帶有絲邪魅,喃喃道:“師父,時辰到了,乖,快些降生,梵梵,來找你了。”
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伴隨著暮梵的話語落下,一道金光從天空中灑了下來,普照在那座大宅之上,更是有著無數的鳥類,盤旋在那。
看到此景,紅衣女子嘴角那絲邪魅消失了,換上了純潔無比的笑容,說道:“師父果然對梵梵最好了。”
--------------------
諸葛家是菱州城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與浦臨的上官家,碧川的慕容家,錦夷的獨孤家合成四大家族。
諸葛家現任宗主諸葛炎膝下有一子,名為諸葛傾云。
他曾經拜入人界七大修真派之一的瑾璃宮的門下,現雖才十一歲,卻憑著過人的天賦得到世人的一致好評。
近日,諸葛家在府上宴請瑾璃宮的幾位高層人物。
這瑾璃宮的掌門白言曦一進諸葛府,才看到身懷六甲的諸葛夫人,眼睛頓時就亮了,道:“夫人腹中的胎兒乃是天人轉世,此兒必將不凡,看來,老夫與這孩兒是有些緣分的。”
其言外意,是有意收這還未出世的孩兒為徒,白言曦從未收過徒弟,會有這樣的想法,多少是有些心血來潮,但他更多覺得,這就是緣分。
諸葛宗主也是個明理人,而且他本就有意等那孩子長大送去瑾璃,如今白言曦都開口了,他自是樂得同意的。
像是為了驗證白大掌門的話一般,當日晚上諸葛夫人就哼著肚子疼痛,次日清晨,伴隨著一道金光的普照,孩子的啼哭聲也進入了眾人的耳朵。
白言曦看著那漫天的奇景,再看向諸葛炎懷中盈溢著驚人的靈力的嬰兒,看著那孩子眉心那顆如同眼淚的朱砂印,他是既開心又驚嘆,這孩子的路究竟會是怎樣的景色?
心中是這么想,白言曦還是微笑著對諸葛炎說道:“恭喜諸葛宗主喜得貴子。”
諸葛炎還未說話,一旁瑾璃宮的云長老就笑道:“掌門師兄,你是在恭喜自己收到個好徒弟吧?”
“哈哈!”
因為這簡單的玩笑,眾人同此也紛紛笑了起來,氣氛好不融洽。
就在這時,白言曦腦海中突然有一陣感應,條件反射的向門口看去,微皺起眉頭,對諸葛炎說道:“諸葛宗主,有貴客到。”
此時他的表情很是怪異,似開心又似擔憂。
從昨日白言曦知道這孩子的存在開始,他就在整個諸葛府上布下了結界,目的與程雅梓相同,為的是預防妖獸來襲。
可沒等來妖獸,卻等來一道高深莫測的氣息,白言曦就明白了。
來人,是那命運的劇本中注定好了的人物。
“呃?”
眾人皆被白言曦的話語弄愣了,他這是什么意思?
“老爺,老爺!”似在響應白言曦的話一般,門口一名家丁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老爺,門口來了一位紅衣女子,說想見見老爺您,還有,小少爺...”
“紅衣女子?這...”
諸葛炎與眾人都疑惑的看向白言曦,這孩子才出生,諸葛炎也是剛把孩子抱上手的,那女子是如何得知是男孩的?白掌門剛剛所說的貴客,又是怎么回事?
白言曦知道眾人的疑惑,但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只能說道:“諸葛宗主,請那人進來吧!這孩兒是天人轉世,找來的這人必是與他有宿命糾葛之人。”
憑著那人的本事想強闖,在場的各位是擋不住的,那人在門口等待通傳,已是對諸葛家很大的尊重了。
諸葛炎看著白言曦的表情,自然也明白了那個道理,在心中嘆了口氣,對那家丁道:“去請那位女子進來。”
“是。”
家丁得令,轉身就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那家丁就回來了,那位紅衣女子,乖巧的在他身后跟著的。
因為女子的乖巧,眾人少了些戒備,多了絲好奇。她就那般輕盈的走來,明明身穿著火紅的衣裙,卻給人一種清清涼涼的感覺。
清涼的有些哀傷。
待女子走近后,白言曦有些驚訝的問道:“敢問姑娘,可是紅衣女俠?”
白言曦話音才落,周圍就響起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在座誰人不知紅衣女俠的名號?
這紅衣女俠是在最近幾年出名的人物,傳說她來無影去無蹤,無人知道她的來歷,只知道哪里有難哪就有她。
她究竟有些什么本事,修為到了怎樣的地步,更是無人得知,眾人只知道,她從未有過失敗。
她的一切名聲,全是她憑著一人一劍打出來的。
“那是世人的謬贊。”
這紅衣女子,也就是暮梵,她對著諸葛炎微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禮了。
如此的年紀,如此乖巧的模樣,如果不是感覺到她那深不可測的修為,眾人混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名滿大江南北的紅衣女俠。
頓時,眾人眼中的戒備散去,滿滿的都是好奇。
好奇她此行的目的。
諸葛炎把懷中從暮梵到來就一直哭個不停的男嬰遞給身邊的下人,對著她一抱拳,道:“諸葛某早聞姑娘的傳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敢問姑娘今日到此,是有何事?”
暮梵聞言,也直接道明了來意:“小女子此次前來,是來收令郎為徒的。”
暮梵的語氣很謙和,但她的話語里,卻有種不容抗拒。
說實在的,若沒事先答應白言曦,諸葛炎定會同意暮梵的提議,哪怕這暮梵只是一介散人,但能拜她為師,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比拜入任何一個門派之下,都要好的選擇。
可偏偏,事情就那樣發生了,他諸葛炎絕不會為了眼前的利益而背信棄義。
“這...恐怕不行,小兒已經拜入他人門下。”
暮梵聽到諸葛炎的話,好看的眉頭微皺起,問道:“是誰?”
“是在下。”
白言曦似乎早等著暮梵的問題一般,她才問完,他就回答了,而且還是很坦然的回答。
暮梵聞言,美目一轉,看向白言曦,收起之前的乖巧,釋放著威壓,居高臨下的看著白言曦,問道:“你認為,你配?”
那威壓雖只是針對白言曦的,但眾人難免還是感覺到了,他們只感覺到一陣陣莫名的心驚,背脊陣陣發涼。
對于現在的情況,眾人有想過幫白言曦,但他們很清楚,現在是白言曦與暮梵之間的問題,他們不宜插手管。
面對暮梵的威壓,白言曦到也沒讓眾人失望,他依舊是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樣,道:“老夫與這孩子,注定好了的師徒緣,是改不掉的,不存在配與不配。”
“我最不信的,就是那所謂的天命。”
話是這么說著,暮梵還是收起了那道威壓。
在來諸葛府上之前,她就知曉了白言曦收徒的事,從頭到尾,她就沒打算過真的要收諸葛家二少爺為徒,她不過是想試探白言曦而已。
看他,夠不夠資格,做她最愛的人的師父。
而且,與那人再做一次師徒?
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