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晅居高臨下的看著永寧氣呼呼的裹在紗簾里的、好似個蠶寶寶的小臉,越發覺得怎么看怎么順眼。便笑了,露出一口又白又整齊的牙齒,說,“臣只不過想來問問公主缺什么,臣好及時呈上。”
永寧聞言好似很高興的瞇著眼笑了,笑完了卻說,“本宮什么都不缺,侯爺別時不時來掀本宮簾子就行了。”說著就縮了回去,并且用力甩上了簾子。力氣大得連簾子上的掛飾都快甩掉了。
旁邊的人聽見響聲都扭過來看,只見公主的紗簾晃悠悠,侯爺的臉黑黢黢,臉上還有一道紅印子。見他們看,侯爺的臉更黑了,便駭得眾人連忙轉過頭眼觀鼻鼻觀心。
“主子,你方才是不是打到定安候了?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剋……”蓮子邊說,邊學著永寧教她的樣子在脖子里刮了一刀。
永寧倒不怕,往蓮子身上一倒,翹著二郎腿晃著小腳,“反正出了南藩王地界,要是我有個什么閃失,可都是他的責任。把你的小心臟擱肚里吧,來,繼續揉。”
不過永寧很快就受到了懲罰,晚間安營扎寨,永寧在鑾駕里由蓮子伺候著吃了點茶果,白天吃蜜桂點心吃多了這會兒嘴里膩歪的慌,正嘟囔著呢,就聞到外面一陣一陣的肉香。
對呀,安營扎寨,在野外怎么能沒有燒烤!
永寧流著哈喇子激動的掀開簾子就要往下跳,卻被人眼疾手快的按回了車里,連帶著簾子一起拉上了。
永寧去扯那紗簾,扯不動,現在是晚上,看不清是何人,正尋思著怎么回事,就聽見外面傳來陸晅那優哉游哉的聲音:
“夜里不安全,公主殿下還是待在車里吧。鑾駕上物事一應俱全,白天公主說不缺,想必也夠用。”
永寧轉了一個彎就明白了,陸晅這廝是公報私仇呢在這兒!登時氣的直哆嗦,她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么生過氣了,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膽子搶公主的吃的。
“定安候!本宮要吃肉!你們吃酒喝肉,卻讓本宮吃些殘羹冷炙,你們好大的膽子!”
只聽得簾外一聲輕笑,宛若素手撥琴弦,顫動人心,“公主這話可冤枉臣了,臣可沒有那‘喝肉’的本事。”
永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時情急說禿嚕了嘴,臉登時噌噌的紅了,手上猶不甘心的去掀簾子,摸索著摸到那將簾子按住的手,就一點一點的摳起來。眼看著突破口就要出現,那雙手卻反手隔著紗簾,將她的小手牢牢的攥住了。
永寧小同志當場就愣住了。
要知道,自從她投生到這大梁朝,在皇宮里只接觸過父皇和幾個皇兄,十歲往后,更是連男子的面都很少見了。而那雙握住她的手修長有利,掌心熾熱,仿佛是一團火,雖然隔著一層紗,但那溫度依然駭人。
那是屬于,與她完全不同的,成年男子的力道和溫度。
“公主是天家女,想要什么自然有人雙手奉上。公主想吃鴿子肉?不用公主親自動手,臣……自會給公主呈上……”
兩人之間只隔著薄如蟬翼的紗,永寧幾乎都能感覺到陸晅那熾熱的鼻息。那握著她的力道絲毫不減,卻慢慢打開了她攥成拳頭的手,帶了薄繭的拇指,慢慢的蹭著她的掌心,癢得撓人心弦。
小婢蓮子自是不知道這里頭的玄機,只在她身后傻傻的看著,納悶著主子這怎么愣著不動,便上來拽她衣角,“主子?”
簾外的那雙手卻突然松開了,陸晅漸漸走遠,可手上的溫度卻沒有散去,讓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這是,被陸晅吃豆腐了?
臥!槽!
“主子?主子?”
永寧挫敗的扶住額頭靠在車壁上,朝蓮子擺了擺手,“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叫我靜靜……”
她該如何跟蓮子說,她剛才,被人摸手不說,心還撲通撲通的快跳出來了?太丟人了!
不一會兒,鴿子肉就送來了,外焦里嫩,切得整整齊齊碼在盤子里,上面灑了不知名的香料,勾的人饞蟲都要出來。
送的人依舊是陸晅,不過永寧卻不敢去接了。
見里面遲遲不見回應,陸晅輕笑一聲,“公主這是不想吃了么?那臣只好拿走了。”
“哎……”
聽見那小人不甘心的聲音,陸晅腳步一頓,紅唇勾了勾,轉過身來,“那還請公主接下。”
永寧經歷了一番天人交戰,眼一閉心一橫,心想不就是被摸個小手么,老娘拼了!
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去,觸摸到瓷器滑膩的身體,而那燙人的溫度,卻沒有跟方才一樣襲來,只聽陸晅說道,“臣一共為公主片了兩只,晚間還是不宜多食,公主嘗幾口便是了。”
永寧放輕呼吸,清了清嗓子,盡量如往常一般端莊,“侯爺有心了。”
鴿子的香味瞬間充斥著整個車廂,永寧卻不像方才那么饞蟲上腦了。蓮子歪著頭看著直愣愣盯著鴿子的永寧,說,“主子,肉就在這兒呢,您怎么不吃啊。”
永寧伸出手拿了一塊,肉上被陸晅細致的插上了簽子,吃的時候很是方便。慢慢放進嘴里,鴿子肉很好吃,鮮美多汁,與在宮里吃到的風味自是不同。但永寧吃了一塊卻不再吃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剩下的鴿子肉終是放涼了,第二天被蓮子拿出去倒了。
午時用膳的時候,聽見馬蹄聲慢慢靠近,是陸晅策馬而來,永寧主動叫蓮子將車壁上一側的窗簾掀開,笑顏千千的看向陸晅,“侯爺有事?”
陸晅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又是那副天家的笑容。疏離有禮。
陸晅回之一笑,“昨晚的鴿子肉,公主不喜歡么?”
“哦……那個啊,”永寧微笑著,頰邊的梨渦淺淺,“本宮向來是個這樣的性子,想起來了倒想吃的不得了,可吃起來還是不如宮中的精美。本宮一向想一出是一出,叫侯爺費心了。”
說著,那簾子便又降下去了。
陸晅看著那簾子許久,臉上表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