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酒樓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喝彩掌聲,好不熱鬧。
“要說那十萬年前的大戰,嘿,那可就有意思了,諸位想想,咱先不說別的,就說那朱雀正神與邪魔獄耶,于那天華州落星山脈大戰幾千個回合不分勝負...”
“...喲,朱雀正神可是堂堂火神,掌控天下火道,神威無窮,吞吐出焐炎天火,火燒山川大河,崩塌天穹,逼退邪魔,可那邪魔也不是易云之輩,出手凌厲,滾動層層疊疊的魔炎撲面而來,你們猜怎么著……咳咳,諸位,今天就到這里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說話的是個滿臉褶皺的瘦臉老頭,不過精氣神較好,兩道狹小的目光,掃視左右圍坐的人群。
隨后擼起袖子,呼啦呼啦的把錢幣攬進口袋,鼓包包的,看起來今天收獲不錯,又抓起木桌上的黑茶壺,吸吸溜溜的品了口茶。
還不等老頭抓起錢袋轉身,便有人耐不住性子,閃身堵住大門,扯著嗓門:“喂,老陳頭,今天可還沒講完咧!這就走啦?”
“是啊,是啊,往常可都是講完整個故事,咋今兒怎么只有半個咧,這可不行嘍。”
“對咧,是這個理兒。”
幾乎片刻,酒樓里各個桌上便涌來了一群人,起哄包圍上來,嚇得老頭縮了縮脖子。
老頭雖臉上故作鎮定,可手心里卻蹭蹭的直冒汗,整了整灰色衣衫,勉強咳嗽兩聲,猶豫開口。
“呵呵,各位,不是我今天不講完,而是這…對,這故事有些長,比較長,分兩次,兩次,呵呵。”
“哦,這樣啊,有理,呵呵,老陳頭,下次可要講完啊,咱們這些人幾乎天天來這聚賢樓聽你說書,你賺錢,咱們聽書,多好不是。”
“是是是,各位,不送,不送了,都回去吧,回去吧。”老頭假笑幾聲,拱手拜別眾人,告訴眾人下次一定再來。
路過酒樓正門口,微微側首,便看見一個十三四歲布衣少年趴在門口,看見自己連忙躲避。
老頭有些疑惑,可也沒有說什么,哼著小曲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感覺自己已經走遠了,老頭使勁啜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呸,什么玩意,給你們講講故事那是你們有這個福分,對,你們的福分,還在那兒挑三揀四,哼!咦,我怎么知道那些故事……算了,管他呢。”
老頭連忙看看左右,確定無人,緩下一口氣,瀟灑的一摔袖子,又仰著頭哼著小曲離開了。
酒樓門口,川行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各色人等都有,熱鬧無比,貨物販賣,武器閣樓,飲酒尋樂之地也應有盡有。
可此刻門口之人,卻顯得格格不入,正是那布衣少年,看到說書已經結束,他也準備離開。
背起地上的竹簍,他沿著喧鬧街道越走越遠。
山林里,一條崎嶇的小路上。
遠遠走來一位布衣少年,手上持著個粗枝木棍,背上背著編制竹簍,一步一步的攀爬著陡峭山坡。
細小的山石簌簌滾落,順著少年腳邊落下,少年似已習以為常,沒有擔驚受怕,反而一臉興奮,恨不得快點回家。
翻山越嶺,整整走了兩個時辰,少年這才真正到家,印入視野的是片低矮的平地。
而在外圍。
環繞的大山,如同巨獸般趴伏,透著一絲猙獰,平地上綠草如茵,小片茂盛的果樹越發茁壯成長,紅燦燦的,油光發亮。
一條小河川行而過,不過幾米寬,涓涓流淌著,清澈見底,三兩只黑鱗游魚戲水劃過。
幾只黃鳥嘰嘰喳喳的吵鬧飛起,一派生機盎然的勃勃景象。
這里是少年生活的地方。
向左看去,一座木質屋舍坐落在此,只有一層,通體有些發黑,似乎有些年頭了,這是少年的家。
走上前去,推開房門,卸下背上的竹簍,推開房門,少年低頭跪下,磕頭,有說有笑的低聲說了幾句,帶上房門,又轉身離開了。
房間里,高臺上,端正擺放著三座木質牌櫝,分別寫著齊云之父,齊云之母,齊云養父的字樣。
而在木質牌櫝右邊,還擺放著一尊漆黑雕像,三尺多高,黃色的鎏金涂層早已掉了顏色,看起來皺巴巴的怪異無比。
看樣子,雕刻的應該是個年輕男子,面貌看不清晰,身著一襲長衫,盤膝端坐在地,可卻透著一絲淡淡的威壓,攝人無比。
小屋外,溪河邊,布衣少年盤腿坐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干癟的布袋,翻倒著,錢幣掉落在手上,仔細的數著。
“一,二,三……哎,這綠藤草越來越不好賣了,今天才得了這幾個錢,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湊夠……才能…去外面看看……”
綠藤草在這荒山野嶺上算是種低級藥草,顏色翠綠,似藤非藤,似草非草。
若是配上其他藥草煉藥,可煉出活血通絡的丹藥,不過品級不高,往往一些商鋪收購這些藥草,然后再交給所需藥草的修煉門派。
畢竟修煉門派需要這低級藥草,可也不至于派出門下弟子親自采摘,這就需要凡間商鋪來收取了。
少年名叫齊云,自幼沒有父母,家本住在附近倉旬鎮,從小時候開始,他就沒有見過父母,鎮上都說他是個沒人要的野種,指指點點。
可能也是生世可憐吧,鎮上的李獵手就好心收留了他,將他撫養長大,為此飽受了其他人的非議言論,一怒之下直接搬離村鎮,住在這片荒郊野外。
“外面的世界……”
布衣少年低聲喃喃,如同夢吟,眼睛里充滿了向往,這種向往就像一顆萌發的種子般,在他心里生根發芽,牢牢扎根。
“今天還是去晚了,若是往常,還能聽會老頭的說書呢。”
想到這里,少年心里悶悶不樂,今天他還是像往常那樣去采摘藥草,背著竹簍翻山越嶺來到鎮子上劉記藥鋪販賣藥草。
可誰知,劉掌柜卻死活壓低價錢,為了這個問題,他足足理論吵鬧了一個時辰。
可一個少年怎么斗得過精明的掌柜,他一路跑到聚賢酒樓,沒想到說書早已結束,他也只有原路回家了。
少年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方面,幾乎每天就去鎮子上偷聽老頭的說書,聽他說著那飛天遁地焚天煮海、無所不能的蓋世神魔,感受著一個個故事所帶給他的震撼。
當然。
少年也一直疑惑為什么老頭知道那么多奇幻的故事,難道都是假的?
另一方面。
從小撫養他長大的劉獵手,曾經告訴過他,洪荒大山里,一只成年獸王擁有崩山裂石的能力,足以戰勝一個不小的人類城池。
從小生活在倉旬鎮的他,還從來沒真正離開過倉旬鎮。
養父從小就告誡他,不得離開這屋舍附近,更不得深入大山,大山深處隱藏著無數的猛獸兇禽,恐怖無比。
他拼命攢錢,是想著離開這里之后如何生活。
眾所周知,在這片浩瀚無盡的大地上,要是沒有生存的手段,只有被生活所淘汰。
現實,也的確是這樣,現在他能夠采摘藥草生活,可若是離開這里,還能靠什么生存?
平息靜氣,收斂精神,隨后嘭的一聲一躍而起,他雙手如勾,如獵豹般撲食,出手如風,勢如破竹,動若雷霆,不動如山。
過了良久,收拳而立,少年衣衫早已濕透,露出結實的胸膛,肌肉分明的雙臂。
少年長的并不英俊瀟灑,卻平和樸實,讓人忍不住親近,微微古銅色的皮膚,散發著澎湃的力量,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個十四歲少年的身體。
從小跟隨養父,奔跑在大山荒野,鍛煉出了這么一副結實的身軀,養成了他沉著冷靜的性格,仿佛與生俱來般。
望著四周群山環繞的荒野,若是旁人,恐怕感到沉悶壓抑,如猛獸般撲伏而下,可對于眼前少年,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因為這里,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