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易小知帶著疑問原本有一大段話想要對宣無依說,但看著宣無依的堅定的眼神,卻也不再廢話,于是小聲說道:“你隨我出一趟遠(yuǎn)門吧!”
宣無依道:“哦?大概多久能回,到時我好跟沁兒打聲招呼。”
易小知笑道:“不出意外,過年時能趕回來。對了,我要問你下,煙月教可有葉逸傷大哥的行蹤?”
宣無依道:“暫時還沒有,不過知道靈蘿宗一直在派人找他,你要知道他的消息,我也多派點(diǎn)人去找。”
易小知言道:“那到不用,你說的消息,已經(jīng)夠了。”
之后易小知在宣無依耳邊說了一些安排便各自分頭行事了。
回到住所,易小知來到桌前拿起筆寫下兩封書函,一封寫著“葉逸傷”,另一封寫著“尹冉華”然后找到林渦渦,說道:“林兄,有事情要托你去辦。”
林渦渦看易小知言語不同以往,想必是有了安排,立刻答道:“易兄有話直說。”
易小知說道:“林兄,勞你去王都皇城去尋葉逸傷大哥,將這兩封信交給他,就行了。“
林渦渦原本想多句嘴問問,但是聽到易小知早已安排好的語氣,便不再多問,所以聽從吩咐拿著書函先一步離開了彤心城,而易小知自己則獨(dú)自一人去到了彤心城的客棧。
等到了晚上,宣無依也喬裝打扮,悄悄從煙月教溜去了客棧與易小知會合。
客棧房間里,易小知一直站在房門附近,聽到有熟悉的腳步聲,便立刻開門,來人果真就是宣無依。
易小知將她引進(jìn)來,關(guān)好房門,心里這才安靜下來,于是問道:“有沒有被靈蘿宗的人發(fā)現(xiàn)。”
宣無依笑道:“放心吧。靈蘿宗受劍鋒山莊影響,在彤心城盯梢的門徒也沒有往常那樣多,而且,好歹我也是煙月教教主,要避開他們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呀。”
易小知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對了,客棧的客房已經(jīng)滿了,今晚就委屈你跟我同住一間屋子了。”
宣無依臉紅,故作生氣道:“那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你要是敢亂來,休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
雖然易小知和宣無依已經(jīng)有婚約,但是彼此卻也一直中規(guī)中矩。
易小知笑道:“你放心好了,等會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宣無依卻道:“這可不行,快入冬了,地涼,我們一起睡床上”,說完,自己去到床邊,用手指了中間說道“就從這里,一人一半。”
易小知好奇道:“你不怕我亂來呀?”
宣無依笑道:“你敢,等會你先睡,睡里面。”
沒過多久,易小知便照著宣無依的吩咐,先上床睡了。沒過多久,卻聽見宣無依那邊有點(diǎn)響動,但是也懶得去理。不過隔了一會,卻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隨后宣無依便睡在了自己旁邊。
那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為何如此熟悉?易小知猛然想起,上次去古毒谷前,也在客棧里面聞到過,當(dāng)時全身無力,無法動彈,以為是做夢,但是這次,卻沒感覺自己無力。想來易小知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等了良久,感覺宣無依已經(jīng)入睡,便悄悄真開眼,四周煙霧環(huán)繞,沉沉漫漫,心道:“看來上次并不是做夢”。于是側(cè)轉(zhuǎn)過頭朝宣無依望去。想必上次在客棧的紅衣女子就是宣無依。
煙月教演武花園內(nèi)許多種花草,料想其中必有一種與軟體香類似的熏香,那日宣無依太過想念易小知于是原路折返,點(diǎn)上那熏香,弄的易小知誤以為是做夢。不過易小知從古毒谷回來后,已經(jīng)握有解藥,所以此時并不受影響。
想明白這些,易小知甚覺有趣,于是悄悄靠近宣無依,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心中喜不自勝,這才開心睡去。
從伯河城到瀟風(fēng)城大約要行上十多日路程。途中除了要經(jīng)過岐將城,還要經(jīng)過從岐將到瀟風(fēng)城之間的許多小城,譬如:兆城,囿城,紉城。這些小城,因?yàn)橥恋夭粔蚍饰郑r(nóng)產(chǎn)低下,少有治理,衣食住行都比較簡陋。所以鑄劍山莊的閼逢,旃蒙一行人路過此處時,自然少有停留。
瀟風(fēng)城就不同了。經(jīng)過那些小城之后,在來到瀟風(fēng)城的地界,一下子整個人感覺都精神不少,頗有“柳暗花明”之感。此處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無論是吃的,喝的,住的,玩的都比周圍城市精致不少,比起彤心,和宓安,都有過之而不及。尤其此地一邊臨海,所以有許多難得的水果和水產(chǎn),所以要說帶什么特產(chǎn)回去,那就是鮑魚和魚翅了。
雖然好不容易來到瀟風(fēng)城,但閼逢,旃蒙等人卻也不多休息,立刻開始執(zhí)行莊主的命令。先是一伙人在當(dāng)?shù)刈钣忻暮ur樓吃了一頓,然后便開始大肆采購,不過卻也十分挑剔,鬧得商家門做個買賣也不得安寧。這么大動靜自然是驚動了靈蘿宗,所以后來那幫人無論走到哪里,都有門徒盯著。這一鬧就是七日。
靈蘿宗總舵沒有劍鋒山莊那樣華麗,倒是全木石建造,自然也就不必太多金碧輝煌的裝飾。不過表面上看著雖然簡樸,實(shí)則價值不菲。譬如那些建筑用的木材全部是“鐵珍木”,這種木材木質(zhì)堅硬,防腐力強(qiáng),再者用的全是“天然漆料”,這種漆料產(chǎn)量低,無毒,所以像這樣一棟宅子的建造價格可以在宓安城建上兩座大宅子了。
里面住的自然就是靈蘿宗宗主孟微公了。許書瑜曾經(jīng)在宓安城假扮過他的模樣,而他的真實(shí)模樣與之也相差無幾,只是皺紋輪廓更加深沉,好似春深老木一般。
此時他正坐在一把大木椅上面,木椅上有動物的毛皮墊著。這些毛皮十分精致,顏色均勻,難得一見。周圍隱隱彌漫著木香,入冬后,這份香氣更多了一絲冰凝。
內(nèi)堂站著一位與之年紀(jì)相仿的老者,靈蘿宗人都稱他為束爺,也是這里的老管家。但聽束爺?shù)溃骸疤阶訁R報,劍鋒山莊來人說可能明日便要離開瀟風(fēng)城了。”
孟微公閉目養(yǎng)神,卻不說話,束爺繼續(xù)說道:“一連七日,他們只在城中喧鬧,聲勢之大,卻全然不知為何。”
孟微公緩緩道:“樹上開花。”
束爺疑惑道:“宗主,老奴十分不解,‘樹上開花’原意不是指,在自己弱勢之時,虛張聲勢的技量嗎?可劍鋒山莊之勢不弱于我們啊?”
孟微公冷冷道:“此意不在勢之強(qiáng)弱。”
束爺作揖道:“老奴真是糊涂了。”
孟微公笑道:“瑜兒,你說說看。”
自劍鋒山莊派人去到瀟風(fēng)城,孟微公便叫人書信給了宓安的許書瑜,招他回來商議要事。今天許書瑜正好趕到,去到總舵之后,發(fā)現(xiàn)束爺正在向孟微公匯報事宜,于是也不急于打斷,而是在門邊窺聽。可孟微公何許人也?身為靈蘿宗宗主,不僅智謀過人,更是武功卓絕,所以當(dāng)許書瑜來到門旁之時,他便早已知曉,卻也不動聲色。
許書瑜聽見自己已經(jīng)“敗露行蹤”,于是笑顏?zhàn)哌M(jìn)屋內(nèi),作揖說道:“我看這‘樹上開花’,要領(lǐng)全在‘虛張聲勢’之上,劍鋒山莊故意不打裝作要打。”
許書瑜此話卻也有理。《易經(jīng)》漸卦上九爻有言:“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吉。”意思是鴻雁飛向大陸,全憑著它的羽毛豐滿助長氣勢。此原為樹上開花來源之本意。不過用法原理卻在于虛張聲勢讓對手誤判。
孟微公笑道:“那你說說劍鋒山莊如此行事卻是何意啊?”
許書瑜說道:“我看云晁莊主如此,卻是為了告訴我們,無論靈蘿宗怎么擴(kuò)張,壯大,只要他愿意,可以隨時‘千里取人首級’來壓制我們。恐怕,我回到瀟風(fēng)城就是他們所述的最好證據(jù)了。”
束爺這才明白孟微公的意思。如果說勢弱裝作強(qiáng)大是為了嚇退敵人,那么勢強(qiáng)顯示強(qiáng)大則是為了威懾敵人,孟微公說“樹上開花”,卻是帶有正話反說之意。要不是許書瑜這樣素知他心意之人,恐怕還真難有人能曉悉其真意。而孟微公此種說話方式,卻也是為了防范機(jī)密敗露而養(yǎng)成的習(xí)慣,要是先前在門邊的不是許書瑜而是其他偷聽之人,必然不知所云了。
孟微公聽完許書瑜的話甚是滿意,于是叫道:“老束,明日你去準(zhǔn)備些禮物為劍鋒山莊的人送行。”
束爺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老奴這就去辦”便退下去了。
剩下許書瑜問道:“義父,那我呢?”
孟微公站起身來,似要回自己房間道:“既然有人能不遠(yuǎn)千里來到瀟風(fēng)為云晁兄買海產(chǎn)。那你也就去囿城幫我尋點(diǎn)土料回來,看看能不能用來種花,也當(dāng)是你為我盡的孝心了。”
許書瑜一聽此話便知孟微公是要“回敬”劍鋒山莊了。本來劍鋒山莊和靈蘿宗素?zé)o仇怨,可是莊主云晁偏偏要仗著自己勢力龐大,向其顯示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以示威懾。如果是從前的靈蘿宗,或許也就忍了,但是此時靈蘿宗的勢力已經(jīng)擴(kuò)張到與其不相上下的地步,正是整個武林勢力新格局形成的重要關(guān)頭。而且從靈蘿宗入駐宓安城的那刻起,就等于是公告天下,靈蘿宗已經(jīng)走上了煊赫武林之路,若是此時又忍,豈不是自傷門人士氣?再想想孟微公這樣的老狐貍,心里可曾會真的懼怕過誰?所以這句話的本意便是:既然你要在我面前耀武揚(yáng)威,我靈蘿宗也不怕你,定要讓你嘗嘗任意妄為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