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謙心中一片酸澀,明明自己比閣主早了五年認識紫嫣,并且一直守護在她身旁,早知會有今日的事端,自己一定早早地表明心意,哪怕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會拒絕。看著青姝晦暗不明的一張臉,易謙是真的吃不準她的想法。其實聽了易謙的描述,青姝心中倒是有一個想法,作為紫嫣的丈夫人選,莫梵確實是夠格的。
二人端坐了一會,青姝估摸著紫嫣已經(jīng)醒了,便回房去看望她,青姝略一思索,起身對易謙說道,“你隨我一道去看看紫嫣,聽聽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二人走進門來,便聽得里面的談笑聲,青姝推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和諧一幕:紫嫣半靠依著床頭,莫梵坐在她旁邊,她正將喝完的藥湯碗遞給他。床邊,站著一位婆婆、兩位公公,慈愛地看著他們。
聽得門開聲,眾人回過頭來,紫嫣見是青姝,后頭還跟著易謙,便高聲地叫道,“姐姐、影哥哥”。青姝滿是欣慰,“紫嫣,睡了一會,可好多了?”紫嫣倒是一派天真,“姐姐,閣主后來找我說話,我沒睡著。”青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莫梵,后者倒是一片淡定,面色無波。
紫嫣不明白這些,直直拉了青姝和易謙過來,“這是我姐姐和影哥哥,這是金婆婆、伊公公、立公公。”青姝淡淡一笑,“小妹在閣上多時,承蒙各位照顧了。”三人早就知道上午在議事廳發(fā)生的事情,這會倒也鎮(zhèn)定,“紫嫣這丫頭天真可愛,我們是打心眼里喜歡。”
易謙內(nèi)心翻涌無限,像是一顆青梅落在嗓眼,那酸澀一面往上升,直直逼進眼鼻,一面徐徐往下,直落到心坎上。他看到莫梵的毫不掩飾,他看到紫嫣的全心依賴,他看到他們二人不經(jīng)意對上,給予彼此的眼神。易謙,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閣主,屬下想和您談一談。”
莫梵似是料到他這樣說,吐出一個“好”字,便起身伸手摸了摸紫嫣的頭發(fā),看了一眼三位長老,便離開了房間。三位長老也是識趣的人,連忙打著哈哈告辭了。一轉(zhuǎn)眼,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屋子片刻就靜了下來。
青姝上前拉住紫嫣的手,將她拉到床邊,一同坐下,“紫嫣,姐姐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紫嫣偏過頭來看青姝,“好呀,姐姐說吧。”青姝看著紫嫣不諳世事的臉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上午在議事廳,無矜說讓你嫁給莫梵閣主,和他成親,你愿意嗎?”
莫梵出得門來,便一路向前,走到了他們以前練功的地方。易謙在他身后緊跟,“閣主,你當真想娶紫嫣嗎?”莫梵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并不回答他的問題,“你還記得這里嗎?”易謙環(huán)顧四周,這是他們一起長大的練功房,多少少年時光,他們是一起在這里度過的,“記得”。
易謙便被老莊主回來時,與莫梵年齡相差無幾,只是兩個孩子都生性淡漠,但從少年到青年的那段無憂時光,卻是兩人一起走過的。那從什么時候開始,二人漸行漸遠呢?是人長大了開始有了主仆意識,還是開始執(zhí)行任務(wù)逐漸厭倦了這種生活?雖然他們曾經(jīng)親密無間,并肩作戰(zhàn),可惜最終易謙選擇了離開……
“易謙,你行事為何還是這般沖動。你有了別的想法,想要離開梵音閣,我不怪你。只是你未免太絕,居然盜了還魂丹,是想徹底斷了與梵音閣的聯(lián)系,也徹底將這件事情鬧大,逼得我這個閣主不得不表個態(tài)度。”莫梵的聲音幽幽傳來。
“閣主,我只是厭倦了。我不像你,生來就屬于這個地方,或許我沒有選擇,但我是真心想要離開。至于盜取丹藥,當時只是為謀得一點談判籌碼,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可能是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易謙有些慌亂,卻也說出了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那你既然走了,又為何回來?”冷漠自傲如我,對你還是存有一份兄弟的情誼,真要殺你,我如何下得了手。“為了她,刀山火海,在所不惜。”易謙堅定地說道,“你是真心想與她成親嗎?”易謙再次問道,莫梵沉默了半晌,久到讓人以為他不會開口回答,他卻出聲了。
紫嫣被問得一時無措,“成親,我和閣主?”林府這五年自寒兒出生,正主們雖無大喜事,但府內(nèi)人口眾多,也免不了婚喪嫁娶。紫嫣倒也看過幾次成親的場面,想到自己和閣主也要穿上大紅的喜服,不知怎的,臉一下紅了。
青姝見她只顧發(fā)愣,也不回話,于是又問了一遍,“紫嫣,你愿意和他成親嗎?”紫嫣一下回過神來,對于青姝她從來不會隱瞞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青姝也覺得這樣問太冒進了,“那你喜歡他嗎?”“嗯,喜歡,金婆婆、伊公公、立公公,我都喜歡。”
“紫嫣,這不是一種喜歡。”望著紫嫣疑惑的眼神,青姝反倒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喜歡不喜歡,紫嫣或許說不清楚,但她心里一定能夠感受到,自己何必給她設(shè)置條條框框呢?或許她需要的就是一個契機,能夠讓她了解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紫嫣不依,用手輕拉她的衣擺,“姐姐,那是哪一種喜歡啊?”“紫嫣這樣聰慧,姐姐不說,你也一定能夠很快發(fā)現(xiàn)的。”
“我第一次見她,便是那日在武林大會上,你繳了唐門的鐵扇給她當玩具,我便知曉你在意她。而她被鐵扇割破手指,傷口居然立馬凝合了,我便猜她服了還魂丹。于是,我當晚便將她擄了她來,一為證實丹藥的下落,二為引你自投羅網(wǎng)。無塵知道他在我這里,還特意飛鴿傳書叮囑我不要傷她。可惜,我已經(jīng)在她手腕劃了一道口子,那三個老家伙那樣喜歡她不愿動手。她醒了,居然不哭不鬧,還抓著我的衣角,叫我大哥哥,我的心忽地就軟了。再后來……”
易謙握緊了拳頭,大吼了出來,“住口,你別說了。”莫梵見他這副模樣,存心讓他更加清醒一點,說出的話字字都似刀割在他心上,“你明明比我更早認識她,那是奢侈的五年時間。怎么,離開梵音閣是用光了你所有的勇氣嗎?你變得膽小懦弱,只知道一味的守候,從來不敢表明心意。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我和紫嫣的婚事,就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