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匆匆趕到吉云居,剛到門口就聽到了星閣痛苦掙扎的吼聲,還沒進去我們就被一群丫頭擠了出來。星閣發(fā)了瘋似的在房間里橫沖直闖,一群侍衛(wèi)沖上去將他按住,智醇指揮著他們把他抬上床,緊急按住他,一個大夫沖上去用一包東西捂住他的口鼻,不一會,他沉沉睡去了。
“這是什么?”我搶下那包東西。
“秉皇妃,是麻藥。”
“你怎么可以亂用麻藥!這種東西對人體有害的?!蔽覅柭暫瘸狻?/p>
智醇也吃驚的上前來“這個對身體有害?那你怎么敢用!”
那大夫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將軍饒命,老夫?qū)嵲跊]有辦法,殿下的病實在不是我等之輩能夠治療,只能暫時止疼,若要殿下這樣子疼下去,怕也不是辦法,將軍開恩啊。”
“廢物,滾!”智醇大罵一聲,那大夫屁滾尿流的逃走了。
“智醇,怎么辦?”我感到六神無主。
“……在等等看吧!等他醒了,看看情況……”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這樣下去,我真的好心痛。
*
三個時辰過去了,天已見黑,當太陽再次升起,就是我離開的時候。星閣,你至少這次要看著我離開……快點醒來吧!
“姑娘,”又是杏兒“殿下醒了。”她的語氣如此平靜,府里的人對星閣的昏厥與醒來已經(jīng)習慣了吧,除了我們,沒有人再為他每一次睜眼而欣喜若狂。
我匆匆趕往吉云居。智醇的臉色那么難看……那么難看。
“智醇,怎么樣了?!?/p>
他呆呆得搖搖頭“他……又忘了……”
“什么意思?”什么事又忘了?
“今天早上我們告訴他的一切,他又不記得了……大概,每一次昏厥,都會抹掉他之前的記憶……龍麒……有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了……”智醇望著躲在帷帳后面的身影,臉上是無限絕望,我的心又被刺疼了。
“晴川姑娘,”自傲什么時候站在我的后面?“能單獨談?wù)剢???/p>
我的心像被擰了一把,不能和他去,否則,我一定萬劫不復(fù)了。“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吧。”
他咬了咬牙,又看了看智醇“當真可以在這里說嗎?”
“智醇不是外人,說吧!”我也表現(xiàn)得很漠然,但是我的心里卻已經(jīng)傾斜,希望智醇不要作出什么我接受不了的舉動。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不可以?!蔽覉远ǖ鼗卮?。
“你要去哪里?”果然,智醇開始發(fā)問了,反正事情已經(jīng)昭然若揭,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天一亮,我就堂堂正正的走出王府。
“回家!”
紫傲居然無禮的拉過我的肩頭“可是殿下怎么辦?他是為了見你才受得傷……”
“不要搞錯了,他不是為了見我,我只是個替身而已?!蔽彝蝗挥X得自己冷酷起來,仿佛什么都可以不顧了,我不是這里的,我要回家。
又一只大力的手扳過我的肩頭,是智醇“你哪里都不許去!龍麒需要你,你是他的妻子,你,必須留下?!?/p>
“我不要?!备墒裁茨敲磧?,我也很無奈啊,你要我留下看著他痛苦嗎?
“不行,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嗎?”紫傲又問這樣的問題。
“有感情嗎?我不知道?!?/p>
“你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從大漠逃生,一起朝夕相處,他從山賊手里救出你,你們也已經(jīng)拜堂成親,你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感情,總不會連感激也沒有,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他給你吃住,保護你順從你,你怎么會沒有感情?”智醇像大炮一樣轟響不停,卻字字錐心。
“有沒有感情都不行,我只能明天回家,這種機會不能錯過?!?/p>
“就算你家在太陽上,只要龍麒病情穩(wěn)定,我就親自派人送你回去。這樣還不行嗎?算我求求你,陪陪龍麒,現(xiàn)在,他依然只記得你?!敝谴嫉难凵駨膩頉]有這么哀傷過。我……我……
“不行的……智醇將軍……晴川姑娘她,不是我們世界的人。”
“紫傲!”你再說什么,住口。
“什么?”
“晴川姑娘要有法師送她穿梭時空回去未來,一言難盡,總之,明天晚上她若不能回去,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弊习潦窍霂臀业?,我知道?!扒绱ü媚?,所以,我想請你做一個決定,殿下是真的愛你,若你留下,作他的皇妃,殿下會一生保護你的?!?/p>
我苦笑一下“一生嗎?”
智醇也苦笑“一生嗎……”
紫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晴川姑娘,殿下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保護你了,我不該要求你留下,我太自私了。明天早晨,我送你回去……代替殿下……送你。”
終于,他松口了,我不能留戀這里的一切。
“你在騙你自己,你是愛過龍麒的,和你接觸這么久,我了解你?!敝谴疾灰啦火垺拔也还苣闶翘焐蟻淼倪€是龍宮來的,你留在這里和心愛的人終老,有什么不妥?你是嫌棄龍麒是個廢人?”
“我沒有!我不在乎他的了什么病?!蔽也辉诤跣情w變成什么樣。
“那就好,我也不在乎你對他到底有沒有感情,你不許走。來人,把大門都關(guān)上,禁止任何人出入!”他突然下令,智醇,你都在干些什么!
“智醇……”
“君可皇妃,請好好伺候殿下。”他命令我。
“將軍,是殿下要我送姑娘回去的,這樣對晴川姑娘太不公平?!弊习痢腋袆拥目煲鞒鲅蹨I了,你要我拿什么感激你!
“我是個武將,自私的很,我的朋友比什么都重要,晴川,你恨我一輩子也好,總之,你絕對不能走?!彼プ∥遥瑏淼酱策?,“你看看龍麒吧,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他用手撥開帷帳,星閣縮在一角,像一個沉思的人,他的額頭都是汗。
“頭還痛嗎?”我輕聲問。
“晴川,你要走?”
“……嗯!”我勉強的回答,智醇在狠狠地瞪我。
星閣為什么會這樣看著我?好像在看仇人“你在木屋答應(yīng)過我什么?”
恩?“什么木屋?”
“我不知道,是山上的?!彼櫫税櫭?,看得我心驚肉跳,生怕他又頭疼。
山上的……是山賊的木屋……“我,”我無語。
“一定要走?”他冷冷得問。
“……嗯?!边€未出口,智醇就把我推給紫傲“龍麒,她不會走的,我也不會讓她走。”
“為什么叫我龍麒?我記得我叫星閣。”聽聞此言,我再也抑制不住,竟哭出聲音來。上天,為什么用我的命運和我開玩笑,我不知道,就算回去了我的時代,我要用多久才能撫平這道傷疤,才能忘掉這段孽緣。
“你是我的朋友?”星閣問智醇。
“對,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書習武,一起商討國事,你我是這世界上好的朋友?!敝谴技拥卣f。
“那可不可以拜托你,我想親自送晴川走,回來后……”他招了招手,智醇便貼到他唇邊,突然智醇的臉色大驚,轉(zhuǎn)而大怒。他咻的站起來,大叫一聲“不行!”
他迅速離開床邊“來人,把皇妃關(guān)在隔壁房間,派人把守,我不下令,不許她離開半步?!?/p>
“智醇,你不要太過分。干什么——放開我——”我被幾個粗魯?shù)膶⑹客系搅烁舯?,大門嘣的一聲在我后面關(guān)上了。不知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也有一種極度的焦急,我使勁敲著房門“智醇,放我出去,我只有今天而已啦,求你,放我出去——哥哥,妹妹恐怕與你要來生再見了……”
我窩在房間里泣不成聲,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神明,把我送來這里,不能回去?!紫傲,但求你救我最后一次吧……我在莫名的期待著,在這個世界,我擺不清位置,我會活得很混沌,紫傲,幫我…………
夜深了,窗外的人影漸漸減少,但是,智醇一定還沒睡吧,他會守著星閣,我不必擔心。朦朦朧朧的,我睡去了……
床頭坐著一個人,是誰?我慢慢睜開眼,努力清醒自己的意識……是智醇。
“你為什么來這里?”我起身,不太想理他“你這無禮的家伙。”
“你知道龍麒他和我說什么嗎?他要求死!他要我親手殺死他!他要我親手殺死我摯愛的伙伴,你知道這對我來說多么殘忍嗎?”他的情緒異常激動。
星閣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為什么?”
“為什么?!他每次醒來都一無所知,為一記得的人也要離他而去,他永遠是孤獨一人,你要他怎么生活?還不如死來的輕松。你不能理解嗎?”他一直在壓著嗓子講,沙啞的很。
“智醇……你一夜沒睡吧?”
“把你的關(guān)心留給龍麒好嗎?你為什么毫不動心?他有權(quán),有前途,有錢,又有相貌,要什么有什么,你怎么就不肯留下呢?”他連聲音都變得尖銳,扭曲,像他的臉一樣?!拔乙恢币詾槟銈兪窍鄲鄣?,我才一開始就退出了……”他說什么?
我怔怔的望著他,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聽他發(fā)泄心頭的郁結(jié)。他在一點一滴的講述著他和龍麒的一切,沙啞的,激動地講述著。卻聽到了令我目瞪口呆的事實。
“……在天水城,你沉睡在知縣府的那張紫檀雕花床上,你極像君可,但我看得出,你不是,你的臉上有一種天真,仿佛連你的夢都能看得出,而君可,是永遠的一種恬靜,卻讓人無法猜透。……那天,我知道龍麒丟下你離去,馬車里你那受傷野兔般的表情,讓我下定決心要娶你……第一次,有女人讓我有如此的占有欲……如果不是回到這里,聽到神志不清的龍麒一聲一聲的念著你的名字,如果當初知道你們之間只是一種依賴關(guān)系,不是愛情,我硬搶,也要讓你成為我的女人……但是,龍麒他愛你,很愛,所以我一開始就放棄了?!?/p>
他的臉突然又轉(zhuǎn)的陰沉:“所以,你絕對不能離開,除非你殺了所有侍衛(wèi),殺了我,你能夠闖出去,否則,無論偷溜還是智逃,你都休想?!彼鹕頁u搖晃晃的向門外走去。
天,這是一筆什么賬?是我欠誰的什么嗎?太亂太亂,智醇喜歡我?他一定是太缺乏睡眠。我,一定要走。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中午了,下午了,又是黃昏,我無計可施,看著天幕的顏色越來越深,我的心也沉到絕望的谷底,月亮已經(jīng)升起,很亮,很圓吧,我卻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我覺得身體在慢慢變冷,身體僵硬了,要死了嗎?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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