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個月的倒班下來我逐漸適應了這種晝伏夜出的作息,就連顧瀾那丫頭都沒時間見上兩面,估計她的病案工作也快結束了,今天是周六的大夜班,我半夜九點來到科室時驚訝的發現韓以修坐在護士站里不知道在用電腦打什么東西。按道理主任是不用倒班的,更何況還是六日。我換好衣服就進了護士站。
“主任你怎么在這?今天你值班?”我小心的問道。
“嗯。”才子應了一聲,眼睛都沒離開電腦。
“哦。”
我點了點頭,我拉了把凳子坐下,小夜班把工作該做的也都做完了,我見沒什么事,就隨便拿了本東西胡亂翻著。
趙鑫還沒有來,整個護士站現在只有我和韓以修兩個人,氣氛有點尷尬,雖然才子可能并不這么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我不禁想,說些什么呢?會不會打擾他?他又會不會想起那天的事情?我突然悲哀的發現我現在跟騰大那幫花癡的女生沒什么區別,這碗佛跳墻光環太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12床胃切除的患者,狀態怎么樣?”才子突然發了話。
他是在問我?我看了看四周,這里也沒有別人。
“哦!”我慌忙正了正身體:“那個,12床今天下午3點剛下的手術,生命體征挺正常的,就是有點術后低熱,引流液大概150毫升左右,沒有切口瘺的危險,暫時還禁食,精神狀態還不錯。”
“嗯。”他點了點頭。
這是回答的還不錯吧,我暗暗的想,幸好沒問住,還好交班的時候查了下手術通知單。
“思斯。”
我一回頭,看到趙鑫從護士休息室里沖了出來。
“來的有點晚了對不起,我男朋友車壞了,耽誤了點時間。主任?”趙鑫也驚訝地看著坐在電腦前的才子:“你怎么來了?有患者找你?”
“嗯。”才子淡淡的回應道。
患者找?堂堂主任被患者一個電話大周末半夜叫來看病,誰這么有面子?我驚訝的看著韓以修。
趙鑫看我的表情不禁笑了:“驚訝吧,主任對患者一直都這樣,總是親自來看看,那錦旗都快把醫辦一角堆滿了,就是主任不讓掛。你慢慢就習慣了。”
我轉過頭去看才子,他還是再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才子的耳朵好像有點紅。
突然一陣嘈雜聲從科室外傳來,我和趙鑫連忙起身去看。就見著兩個護士一個醫生推著一張病床匆匆地向科室里趕來,后面還跟著三四個家屬,不停地喊著什么。
“這是怎么了?”趙鑫急忙跑過去問。
“急診。”領頭的大夫說道:“值班大夫在不在?”
急診?急診怎么跑到住院部來了?我顧不上疑問連忙幫忙把患者推進科室。
“什么情況?”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韓以修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護士站出來了,站在我身后接過了患者病例。
“患者一個小時前急診收入的,半休克狀態,嘔吐,黑便,臍周瘀斑Cullen征陽性,初步診斷急性胰腺炎送入我們科,但淀粉酶、肌酐全都正常,我們科室只有我在,眼看情況越來越重,只能往你們科送。”帶頭的大夫擦了擦頭上的汗,把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我看了那大夫一眼,是樓上內科的。這幫鬼,只要急診凡是不需要緊急手術的患者都往自己科里搶,搶回去了吧,有的又看不了,看不了就往各個科室塞。每個科室都多多少少被他們這么干過。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才子翻了翻病例,看了一會兒。按了按患者的腹部。
“淀粉酶、肌酐都正常?”
“對對,這種狀況少見。”那大夫有點著急的點了點頭。
“你醫學院畢業了嗎?”才子啪的合上了手上的病歷夾,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耐的向那大夫問道。
“呃…”那大夫似乎有點尷尬,訕笑到:“所以才送到您這來了嘛。”
才子并沒有看他,而是轉頭看向了我。
“你怎么看?”
“我?”我驚訝的看了一眼韓以修,眨了眨眼,看到他沖我點了點頭。才轉頭看了看床上那位雙眼緊閉,只剩下喘氣的力氣的患者。
既然淀粉酶和肌酐都正常,那就肯定不是胰腺炎,但卻有急腹癥和體表瘀斑。我按了按患者腹部,沒有板狀腹。但不僅僅臍周,上腹部也散在著瘀點。哪種疾病會既有消化道癥狀又有體表瘀斑呢?我突然一怔。
“患者近期有沒有感冒或者發炎?用沒有過抗生素?”我問道。
“有,一周前他得了一次重感冒。”跟在后面的家屬趕緊回答道。
“會不會是腹型過敏性紫癜?”我看向韓以修。
腹型過敏性紫癜,是極易被誤診的一種疾病,經常因為感冒或者藥物引起,因為癥狀都和消化系統疾病相似,所以很多時候都被當成消化系統疾病治療,臨床上并不常見,沒想到我進醫院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碰上一個。也是這患者倒霉,本來就是急診,又是半夜,檢查的匆忙又碰上個經驗不足的大夫。才子把手上的病例往那大夫手上一甩。
“往血液科送吧,我們剛來的小護士都能看出來的病你個主治大夫能搞錯,有時間該和你們主任吃頓飯了。”說完便留下我們走開了。
我有些同情的看著面前臉漲得通紅的大夫,連后面家屬看他的眼光都有些不屑。才子真真字字珠璣。
我幫著他們把患者推進專用電梯回到科里時,發現才子已經不在護士站了。
“思斯,你怎么看出來剛剛那個患者是紫癜的啊。”趙鑫一看見我就問。
“哦,之前恰巧在一本醫學雜志上看過。”我笑著撓了撓臉。
“那真厲害,我之前都沒聽過這種病。”趙鑫感慨的嘆了一句。
“嘿嘿。”我沖著她笑了笑,已經快十點了,要開始準備打胰島素了。我走出護士站,就看到韓以修站在主任辦公室門口看著我,眼光有些探究。
“主任?”我小心的問。
他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進了辦公室。我有些錯愕,卻又沒細想什么,只好趕緊拿著治療盤去每個病房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