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換完衣服出來,20床的“陸釘”正好被從手術室送回來,我看著他被幾個護士七手八腳移回病床上擺好體位,又一臉嚴肅的叮囑他不能亂動,不要再觸碰刀口,內心是十分同情的。
“走吧,趕緊把這件事處理了,主任昨天又收了幾個患者,我還沒登記呢。”我拉著有些躊躇的顧瀾無奈道。
“思斯,我……我不敢。”顧瀾有些害怕的抽回我手中她的袖子。
“不敢?你談人家那里的時候咋沒說不敢呢?”我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我……我當時也是著急了嘛。”
“好了,好了,不還有我陪著你嗎?”
我拽著顧瀾走進20床的病房時,明顯的看床上躺著的人縮了一下,然后嘴角迅速掉了下來,有些著急也有些無奈道看著我身后的顧瀾。
“姑娘,你又想干嘛?我都這樣了,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我看見身后的孩子又開始裝上了鴕鳥,嘆了一口氣,看向床上的患者說:“先生您別誤會,我們是來道歉的。對您身上發生的事情表示十分抱歉。”
“陸釘”同志并沒有理會我,還是一臉深仇大恨的死盯著我身后的顧瀾。
“對不起……”我聽到身后的顧瀾小聲的說:“真的十分抱歉,護士長已經教訓我了,對不起對不起。”
然后才敢微微抬起頭,看到床上的人還是滿臉的陰沉,有些著急。帶著哭腔稍稍抬高了些聲音:“對不起,對不起,陸釘,哦不!陸汀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會再犯錯誤了,不會再讓您傷口裂開了,不會再彈您那里了……”
我見她越說越離譜,聲音也越來越高,連忙捂住她的嘴。還好這是個獨立病房,我四周看了一下才對床上的人說:“總之,十分抱歉陸先生,我們會重新給您配一名技術優秀的護士,顧瀾也是剛剛工作,有些技術上的問題可能不會做到最好,請您給她一個機會,拜托了。”
說完我按著顧瀾的脖子向“陸釘”先生鞠了一躬。抬起頭看著床上的人臉色稍稍恢復了一些。
“請你,從今天開始,到我出院,不要再踏進這個房間。”
“陸釘”先生有些咬牙切齒的沖著我身后的顧瀾說道:“我就撤訴。”
“謝謝您謝謝您,我馬上就帶她離開,一會兒您新的責任護士就會過來。”
我連忙向著床上的人道謝,一邊拽著顧瀾往房間外走。
“拜拜。”顧瀾小聲的沖著“陸釘”先生說道,然后又鞠了一躬在床上的人有些復雜的目光下跟我走出了病房。
“還好這陸先生比較好說話,你要是碰上個難纏的就完了。”我低聲跟顧瀾說道:“讓你離開醫院都有可能。”
“思斯,對不起。”顧瀾吸了吸鼻子:“今天謝謝你,都是我連累你。”
我看著她嘆了口氣:“沒事,下回注意一些就好了,別著急。”
其實在心底我覺得顧瀾其實是不太適合這份工作的,臨床上最需要的就是嚴謹的態度和精湛的技術,不說她大咧咧的性格,在一些技術工作上也確實有些欠缺。但我明白,每一個在臨床上工作的醫務人員無一不是在無數挫折與挑戰下訓練出來的。
我曾經抱著那本足有兩千頁的《內科護理學》大晚上從騰大自習室往回走的時候,常常想著如果路上真碰上劫財劫色的流氓到底是他的兇器厲害還是我手上這本磚頭更厲害一些。
在經歷這一切后,我便越發覺得每一名醫務工作者都是不容易的,所以我沒有與顧瀾說出我心中所想,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粉碎她的職業夢想。
我看著顧瀾默默的走在我的背后,依舊是有些失落的低著頭,心里想的卻是護士長手里的那張投訴信到底是怎么寫的。
難不成是我的責任護士彈我的小兄弟?
我看著顧瀾換好衣服下了夜班長長的出了口氣,就看見才子抱著一摞病例直接沖我走了過來,在才子你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的目光,默默的接過了那看似有兩三個磚頭厚度的病例。
我的職業生涯注定擺脫不了這玩意了,我無奈的想。看著才子的眼光有一些悲憤。接著我有看著才子看也不看我的面無表情徑直從我面前走了過去,給我就下了個如此出塵絕艷的背影。
我十分懷疑當時令我感動到對天發誓的才子和面前這個十分及其非常不體恤下屬的惡魔上司到底是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