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
劉建波打清早起床就覺得身體不舒服,連早飯也沒吃,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一邊讓丫鬟揉肩膀一邊哎呦呦地嘆氣。
劉有躬身進屋大堂,看到劉建波的樣子擔憂地問道:“老爺您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小的叫個大夫?”
劉建波端起茶杯灌下一口茶,擺手說道:“不用,那些庸醫只能治身體上的病,我的病是心病無藥可醫。”說完他按著皺緊的眉頭長嘆道:“想我已是不惑之年,也掙下了一份家業。但卻只有一個兒子,雖然近年來我廣納小妾,可她們一個懷上的都沒有。我時常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年輕時壞事做的太多,老天爺懲罰我如此。”
劉有嘿嘿一樂,走到劉建波跟前說道:“小人聽說城外有一個觀音廟特別靈驗,廟的主人會制一種叫入云丸的丹藥。嘿嘿,小人現在就去替老爺求一些回來,保管叫老爺心中無用。”
劉建波眼神一亮,拍拍劉有的肩膀道:“果真如此?還是你最懂我,你快去吧。”
劉有點頭便走。
看他走遠,劉建波拿起茶杯送到嘴邊,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城南觀音廟。
此廟建立時間甚久,久到周圍居住的鄉民里最老的老者也說不出來它何時出現的。反正它就一直不溫不火的存在著,直到它換了一個廟主人,求子必應的名聲傳遍鄉里,這才火起來。
這天廟中照例是擠滿了善男信女,排著隊在佛像前叩拜,香煙裊裊廟中似乎升騰著一股霧氣籠罩著佛像,顯得佛像的笑容隱隱約約看不清楚,分不清是哭還是笑。
這時自門外走進幾個下人打扮的大漢,個個兇神惡煞,一進來就開始驅趕廟中的信眾。
“快滾,今天這廟被我們劉府包了。”
眾人自然不服,一個樵夫樣子,滿臉胡渣的男人怒道:“你們劉家是有錢,難道連菩薩也能買下來嗎?”回應他的是兩個大漢的拳打腳踢。
一時廟中信眾噤若寒蟬。
劉有在四個人的護送下走進廟里,掃視四周一眼,不屑地說道:“菩薩是買不到,但是寺廟是能買到的。沒我們上等人家捐款,菩薩臉上哪能有金箔?住的地方,怎能如此高大奢華?”他拿出一張銀票放到功德箱里,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又轉身說道:“你們這群人拜上十年,菩薩能得幾個錢?我們劉家這一拜,捐的錢你們一百年也拿不出來。”
信眾們皆滿面怒容,卻一時無從辯駁。
一個老婦人低下頭,手中的拐杖頓了頓,低聲說道:“罷了罷了,劉家我們惹不起。”說完,她便拉著兒媳走了。
其余人等狠狠地瞪了一眼劉有幾人,也跟著出去。
那個開口說話的樵夫被打得滿臉青紫,嘴角流血,衣服上到處是臟兮兮的腳印。他隨眾人出了廟門后面露愁容,走在路上也是一步三回頭,嘴里嘟囔道:“該如何?該如何?”
那老婦人走得慢,好一會兒才走到他身邊,見他的樣子,就問道:“四牙,今日拜不成佛,明日再拜不遲,你著急成這個樣子作甚?”
名叫四牙的樵夫蹲下來一拳打在地上,擔憂道:“我曾在佛前發下誓愿,如果我娘子有了身孕就立刻來佛前叩拜五百下。昨日郎中診脈,告知我娘子有了喜脈,我是連夜趕到廟中還愿。可恨劉家勢大猖狂,我卻是拜不成了,菩薩定會怪罪與我。”說完,他又是一拳打在地上,自語道:“不行,我得等著他們出來了,今日必須還愿。”
那個小媳婦聽完低頭掩嘴輕笑,“嘿嘿,四牙哥那你等吧,我們回去了。”
廟中。
劉有見廟內閑人都退了出去,就讓跟班關好廟門,自己獨自向廟中的后房走去。那是一到開在佛像旁的小門,吊著香灰色的門簾,他掀開門簾喊道:“白云居士,我又給你送生意了。”
后房內并無人回應。
劉有走進后房觀察一圈,房內布局簡單,四壁懸掛字畫,窗前一側放置一個青玉色花瓶,瓶內插著三株梅花,梅花新鮮嬌艷,顯然是今早剛剛摘下的,只是摘下她的人卻不在。他心中疑惑道:“難道我今日趕巧,白云居士出門了?”
他看屋中桌上有一個茶壺,自己趕了許久的路程也覺得口渴,便要拿起解渴,可是他手剛一拿起茶壺,就發現壺內裝滿了滾燙的茶水。
他心中疑惑,略一思索,面色劇變,大叫一聲:“不好。”
砰。
劉有手中的茶壺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沸水灑落潑到了他的鞋上,他可顧不得管這些,三步并作兩步跑到窗前,縱身一躍,眼看就要破窗而出。
誰知在這時,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劃破窗紙,劉有眼看自己就要往刀口上撞去。急中生智下,他順手提起窗邊的花瓶扔向窗外。
窗外用刀之人見到一物飛來,變換刀式,一刀擊中花瓶。
嘩。
一個黑衣蒙面人手持大刀破窗而入,他渾身已經濕透,肩部還掛著兩株梅花。黑衣人撤掉花枝,一腳踢翻桌椅沖出后房。
劉有急急忙忙跑出后房,一掀門簾就看到了廟內的情景,他帶來的幾個跟班已經躺到地上,死透了。
“各位大俠,有話好說。”劉有考倒在佛前的供桌上,供桌上的祭品散落一地,他的眉毛一跳一跳的,聲音也是一顫一顫的,“不管你們收了多少錢,我們劉家給你們三倍。”
那個從后房沖出來的黑衣人冷冷地笑道:“嘿嘿,你不過是劉府的一個狗奴才,裝什么大尾巴狼。我們兄弟幾個今兒個白干,就要你的狗頭。”
劉有站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種神秘莫測的表情,他用無奈的聲音說道:“唉,給你們指條活路,你們不走,偏偏要往棺材里跳。這要讓你們祖宗知道了,他不得從墳里爬出來羞地滿山跑,哈哈。”話說著,劉有地衣服竟然無風鼓脹起來,而他的雙手也蜷縮成爪狀,青筋凸起形如鷹爪。
“大哥,我改主意了。我不會一刀砍死這個老不死的,我要割了他的舌頭,再把他吊起來慢慢放血。”一個黑衣人憤怒的叫道。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另一人答道。
而劉有不屑地看著包圍上來的幾人,他的腳尖一點地,搶先動了起來。
呼。
廟內好像有一道鬼影連連閃動,劉有以極快的身法閃轉騰挪渾不似一個卑弱的老者,他竟身負不俗的武功。
幾個黑衣人臉上震驚的表情還未褪去,就被劉有像雞一樣扭斷了喉骨,睜著眼睛躺倒在地。
劉有整整衣衫,又恢復了原先那個老者的形象。他拿起一把黑衣人掉落的大刀,橫在身前,咬緊牙關,準備給自己來一刀。
這時,自廟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你不用假裝受傷了,因為我已經看到了。”
吱呀。
廟門打開了,一個人踱步而進,看到廟內尸橫遍地的景象,感嘆道:“佛門清靜之地,打打殺殺實在該死。”
劉有看到那人,面色一怔,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驚呼道:“是你?”他舉起手中大刀,面露不忍之色,“我自你小時看你長大,對你也有一絲親情。可惜你今日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只能狠心送你投胎轉世了。”說完,他持刀一躍,若飛鷹捉兔一般。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回憶,面對迎面而來的刀光并不躲閃,只是張嘴猛吹一口氣。
呼。
廟內的溫度驟降,仿佛是回到了最冷的寒冬,而劉有只看到一股白氣襲來,瞬間凍住了他的思維。
四牙在廟外等了很久,等到天快黑了也不見有人自廟里出來,他心中一狠,想道:“不管了,我現在就進去,就算被劉家人打死我也認了。”他目光堅定地走向寺廟。
他走到廟前的空地上時,一眼就看到敞開的大門,而門內昏昏暗暗并無人影晃動,“難道那些人已經走了?我真傻,天都要黑了,他們不走難道還要在這兒過夜不成?呵呵。”想到此,他的步履輕快起來,臉上也露出笑意。
進入廟內,四牙立刻關了大門,頓時廟內一片黑暗,“我只需叩拜菩薩,用不著有亮光。”他在暗中憑借記憶摸索到了佛像前的蒲團,立刻跪在上面。
一次,兩次,三次···
四牙虔誠的拜了一次又一次,佛像的臉反射著一點金光,顯得愈加高深莫測。
忽然,四牙看到供桌下的地上有兩個極其微弱的亮光,他本不想理會,可他每一低頭拜下都會看到,漸漸地那兩個亮光在他腦海了重疊變亮,成了一種他常看到的事物,人的眼睛。
四牙停止叩拜,他伸出擅抖的手摸過去,冰涼堅硬,有鼻子,有眼睛,有嘴有眉毛,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死人。
“啊。”四牙嚇得大叫一聲,跳起來想往門外跑去,可是黑暗中他怎么也打不開大門,這時他提到一個細微低沉的聲音。
“過來。”聲音忽遠忽近,忽強忽弱。
四牙噗通一聲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