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的兩個女子用畫扇掩了掩過于驚訝而微張的嘴，頭一次看到逛窯子還有帶孩子的，卻還是用柔媚的聲音說了一聲，“公子，里邊兒請。”

蘇小沫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崇禎此時此刻倒像真正的九歲小男孩一般，乖巧地拉著她的衣袖，寸步不離地跟著，只是眼神還在好奇地四處張望。

老鴇雖有些驚訝，但還是察言觀色地迎了上來，“公子，要雅間還是就在這大廳落座？”

此時蘇小沫進來的是一個面積空曠的大廳，桌椅隨處而立，座位上坐著的都是些衣著普通的家境并不富裕的漢子，他們身上坐著的那些女子也是樣貌普通，低等貨色。然而借著從樓上傳來的絲竹管弦之樂聲，也是吃的一番歡快。碗筷敲擊聲談論聲中不時傳來女子柔媚的嬌笑，給大廳增添了一股旖旎的風韻。

蘇小沫望著漢子們那些不安分的手以及身上女子不時的輕吟，有點兒不忍直視。見崇禎還在好奇地張望，暗暗地拿手擋在他眼前，低聲快速地說道，“要一個雅間，快點備些兩人夠吃的酒菜，不要酒，只要茶，多謝了。”

“可要唱小曲的？或是幾個上等貨色的佳人？”來怡紅院不喝酒？這公子真是奇怪。老鴇笑著搖了搖畫扇，不動聲色地想著。

“不要。”

“要。”

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和一個滿是稚嫩的聲音同時響起，蘇小沫惱怒地瞪了崇禎一眼，卻見崇禎不理會她自顧自地說道，“哥哥，爹爹交代過，你快娶妻了，不學些男女之事如何好好疼愛嫂子？”

“……”你這么早熟你父王知道么？

這邊老鴇聽言忍不住輕笑出聲，這當哥哥的也實在太沒能力了，還要靠弟弟監察著，“要不給公子您叫蘭蘭過來好嗎？這姑娘閨中功夫了得，定能叫公子您滿意。”

“可有叫‘翠翠’的？”崇禎突然開口問。

不要告訴她這小娃娃是常客……他這么小有那個能力嗎？蘇小沫抽了抽嘴角。卻又聽到崇禎一臉認真地說道，“算命先生說，哥哥第一次與名字中含‘翠’的女子結合仕途會一帆風順。”

“……”她什么時候找過算命先生算過這個！

“喲，這算命先生真是神通得很呢，我們這兒正好有一個叫翠翠的。”

“嗯，就要她了。姐姐可不可以快點備好飯菜，我肚子好餓。”崇禎朝著老鴇露出了一個極其可愛的笑臉。

“好咧！紅紅，你過來帶公子去樓上的雅間。”這一聲“姐姐”叫的老鴇心里甜滋滋的，立刻就吩咐手下人做事去了。

蘇小沫是徹底無語了，明明都能當她媽了，這小娃娃還叫姐姐，夠的是厚顏無恥。

托崇禎的福，他們到了樓上的一間房后飯菜和美人都很快地上來了。

崇禎望著一桌子的菜頓時開吃了起來，留下蘇小沫與那個翠翠大眼對小眼地站著。

“翠翠見過公子。”翠翠也是沒有意料到房間里還有一個小娃娃，不覺有些羞澀，抬眼偷瞧著蘇小沫，見此人俊朗非凡，甚是滿心歡喜。

“額……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飯？”蘇小沫避免著與翠翠的目光接觸，出言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翠翠全聽公子的。”

三人就這么坐下來靜靜地吃著飯。

許久，崇禎突然抬頭問，“翠翠姐姐，在你之前可有一個叫翠翠的？”

“的確是有。我們的名字都不是真名，稱為花名，前一個人離開之后后面來的就會繼承前一個人的花名。不知小公子問的是哪一個翠翠？”

“眉間一顆朱砂痣的翠翠，可曾見過？”

“見未見過，倒是聽過，這是上上一個翠翠，到現在都過去快十年了。聽說這姑娘的運氣極好，被一個大戶人家接了出去。我只是來接替上一個翠翠，對于之前的倒沒有親眼見過。”

“那……還聽過其他的關于她的傳聞嗎？”

“沒有了。”

蘇小沫見著崇禎的面色有些悲傷起來，一張精致的小臉微微皺起，瞳孔里莫名的光芒在閃動，突然有些心疼。

這小娃娃是有著怎樣的往事呢？那個翠翠應該對他很重要吧？

她突然理解了這一切的故意為之，把她強行拐到怡紅院里，原來是為了問關于一個叫翠翠的女子的事。

“你可會唱一首名為‘天若靈犀’的小曲？”

“未曾聽說過。”

“好了，你下去吧。”崇禎淡淡地說道。

翠翠疑問地看向蘇小沫，卻見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出去，有些不明所以，還是提起衣裙起身走了出去。

“天若靈犀……這個曲子我倒聽過，就是不知道是否和你說的相同。”

翠翠離開后，蘇小沫忍不住開口道。

“真的？”崇禎抬頭，略驚喜略疑惑地問道。一雙純黑色的眸子滿是期待，絲毫沒有一開始見到時的傲慢或者狡黠，完全屬于孩子般的純真與希冀。

蘇小沫一時有些不忍了，她知道的“天若靈犀”是她那個時代歌手作的一首古風歌曲，這個世界怎么會有人聽過？

望著崇禎眸子里的亮光，卻還是開口輕聲唱了一段出來，“天若靈犀/或許會懂得我們所求/借造化送一程歸途/心若靈犀/或許會知曉此生所尋/用悲喜贏一段不悔。”

蘇小沫唱完，頓了頓，問道，“是你說的那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