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附近有個公廁,修得挺好的,你先去洗洗吧,順便把你身上那件臟衣服扔掉,簡直是太臟了,我都無法直視。”冬哥皺了皺眉頭,好像很反感我的氣味。
我又豈會不知他說的那個公廁,那正是我夜間的停靠港灣,避風圣地。我感嘆城里的公廁竟然可以修得像城堡一樣,而我卻沒有落腳之地。
“一會搞定了再來找我,晚點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冬哥說完又去物色下一個目標。
晚八點,冬哥收獲滿滿,打道回府,我跟著上路。我不敢走得太近,怕丟了他的臉面,畢竟我還蓬頭垢面。
“走快點。”冬文扭頭說了句。
我趕緊加快了腳步,雖說現在肚子里填飽了,但是褪去了那棉質大衣著實是太冷了,一陣刺骨的寒風襲來,我冷得在原地瑟瑟發抖,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幸而剛吃的面包沒有被噴出來,不然就得不償失了。
冬哥見我沒跟上去,便返回來發了飆,他陰沉著一張大餅臉說道:“這么點溫度還冷不死你,一會回去給你找身舊衣物,快走吧!”
我心里迅速涌起一個“靠”字,但我沒敢說出來,那樣的話還不被冬哥一頓海扁,況且我不能做一只白眼狼。
但我敢包票要是在這大冷的天冬哥也只穿著一件短袖T恤和短褲一條,他就不會在一旁說那些風涼話了,或許他的抗凍能力壓根就不如我。
我壓制住了內心的爆發,一直守口如瓶,沒讓那些對我不利的詞匯偷偷從嘴角溜出去。我對擁有這一技能打滿分,因為他在我接下來的人生里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嗯,這就對了。”冬哥說道,臉色由陰轉晴。
我疑惑重重,“我究竟做了什么讓他高興的事。”于是我心里暗念:“你他媽的臉就像電視上的畫面,說變就變。”
又一陣寒風吹來,我仍然發抖,只不過比剛才稍好,身體卡路里消耗太多根本無法與這冷天匹敵。
“穿上他吧!別冷涼了。”冬哥遞過來他自己的外套。
我正要說些什么,冬哥卻打斷了我,他說:“褲子就沒辦法脫給你了,里面只穿了一條內褲,這可是我最好的一件外套,別弄臟了。”
我淚花涌動,無以言表。
繼而冬哥說道:“跑步有益身體,現在我們都得持續動起來,這樣別人才會以為是在做夜間運動,沒人會當稀奇一樣看著咋倆。”
我在背后伸手指做了個鄙夷的動作,“你妹的,后面才是你想要說的重點吧!不過虧你能想得出來。”
我小聲地問冬哥:“我們要這樣一直跑下去嗎?”
冬哥淡淡地回了句:“那當然,又沒多遠,一會就到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他的出租房,不過我真沒想倒他居然能好心到愿意收容我這樣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不速之客,而且我現在只是一個乞討者。
“我堅持不了幾分鐘。”我答道。
冬哥沒理會我,一直小跑,我不快不慢地小跑了一段,超過他時我又折返,落后時又追上,一直在追尋著冬哥的步子,沒多久就感覺體力有些不支了。
我雙手撫膝,弓著腰氣喘吁吁。
“怎么不跑了?”冬哥問道。
我搖了搖頭,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到地上,有股油漬夾雜著酸臭,我已經個多月沒洗過澡了。
“跑不動了。”我答道。
“冬哥,問你個事。”
我想岔開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讓他別再讓我無休止地別跑下去,那樣我非力竭而亡不可。
“有屁快放,你離我遠點,身上好臭。”冬哥捏著鼻子,他都懶得摧開我,而是從我側面繞了一圈。
“別人都是對我唯恐避之不急,把我當作瘟神一樣,你為什么會想要幫我?”我問道。
冬哥并沒停下腳步,他思索了片刻:“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肯切地點點頭。
“我看你不順眼行吧!”冬哥說道。
我搖搖頭,示意他在說謊。
“吶,我實話告訴你,我們都是這個社會的底層,被唾棄的群體,幫你只是我本能的反應,我混跡在這個區域就有義務為這個社會綠化環境,我只是把你當作污染源一樣看待,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吧!”冬哥沒有好語氣。
我望著他沒有再說話,我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故意這樣說,讓我不要覺得虧欠他太多。
良久后,我才說道:“冬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真的。”我還想繼續說下去,我己經準備了一大堆感人肺腑的臺詞。
冬哥隨即打斷了我,“別,就此打住吧!我可不習慣別人對著我說什么感謝之類的話,那樣我會受不了的。”
“你要是想表達謝意,就去感謝那個被我偷走錢包的大叔,要知道那些面包可都是他老人家花錢買給你的,我只是借花獻佛,取之與民用之與民罷了。
所以,那位大叔才是你恩人。”冬哥正經八百地說道。
“我……。”我還想說些什么,冬哥卻轉身要走。
我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冬哥,您的大恩大德,小弟沒齒難忘。”
“喂,你搞什么飛機,快起來,街上這么多人看著呢!”冬哥抱著頭半蹲在我面前。
“您一定要受我這一拜,不然我不起來。”我堅持。
“你快起來再說,要報答以后多的是機會,你這個樣子像什么話。”冬哥的確最受不了這種方式,從他的束手無策就不難看出。
至此,我開始了與冬哥狼狽為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