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冉讓小添寶坐在她胸前的背袋里面，小家伙貼著媽媽的體溫安靜地睡著。白晴冉一邊抱著他，一邊在紙上記錄教授上課的筆記。法國的大學很開放，允許學生帶著自己的孩子上課。小添寶帶點棕色的睫毛卷卷的，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粉嘟嘟的小臉蛋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白晴冉怕小寶貝凍著，將他用自己的羽絨服小心地兜在懷里。就在他的小眼紅紅，小嘴巴憋起來的時候，她熟練地拿起保溫的奶瓶，將奶嘴放入小添寶的嘴巴里，他蠕動著小嘴巴，心滿意足地喝著奶。

白晴冉用手指輕輕點點他的小鼻子，滿臉寵溺。小小的人鼻子就這么高挺，以后啊，肯定招小姑娘喜歡。

午后的冬日，白晴冉抱著小添寶漫步在校園中，將他抱起來舉高高。或許，等他再大一點，她就舉不動啦。所以，她很珍惜現在的時光，可以一直抱著他。

“矮胖子，坐墻頭。栽了個大跟斗。國王呀，齊兵馬。破鏡難圓沒辦法。”

“Humpty—Dumpy（矮胖子）sat—on—a—wall/Humpty—Dumpty—had—a—great—fall/All—the—king’s—horses—and—all—the—king’s—men/Couldn’t—put—Humpty—together—again。”

……

這一天的課結束后，白晴冉沒有直接帶著小添寶回家，而是繞到了巴黎香奈兒大街后面的集市上。香奈兒大街上繁華奢侈，只有少數人可以駐足的高端奢侈品透露著一種貴族與生俱來的高傲和清冷。而這里，熱烈親切，駐扎著能工巧匠。或許他們從前面的繁華中隱退，來到這條更接近生活的街道。這里處處是兩鬢斑白的老人，畫畫，打理花草……

他們的臉上是生活打磨過的祥和，平靜。

即使是一位賣花的法國老太太，也精致地打理著自己的花束，坐在那里帶著老花鏡左右打量著，用剪刀修剪掉影響觀感的細枝末節。

坐在墻邊用小榔頭敲打石頭上的銀器的老人吸引了白晴冉的眼神。懷里的小添寶也睜著黑葡萄般閃耀的小眼睛看著他揮動的小錘子。

“你好，美麗的小姐，請問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老人的法語是地道的巴黎口音。

白晴冉看著旁邊打好的銀器，一件件雖小，但是卻是無比精致。而且，她似乎從沒見過這些樣子。

“先生，這些都是出自您手？”

老人從石頭上的銀器中收回眼神，抬起頭看了一眼白晴冉。

“對。老頭子打發打發時間。”

“先生，不知我可否請你幫我打一對小鐲子。”白晴冉拿出了她的圖紙。

“這是你自己設計的？”

“嗯嗯。”

“我覺得這件事由你親自做會更有意義。”

“我可以嗎？”

“當然。明天的這個時候我還會在這里。”老人說完后繼續手里的動作。

“謝謝您。”

……

胡紫微說，如果一個女人的悲劇或者喜劇，不再是男人，這個女人就活出了氣象。

女人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在未來的漫漫人生里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崩潰。

榔頭與銀器敲擊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漸漸減弱，彌散在冬季法國街頭。白晴冉的腦海里仍然是老人貨攤上那幾件精致的銀飾。恰如其分的裝飾和點綴，以及巧妙的構思讓她嘖嘖稱奇。

第二天，白晴冉早早地結束，小添寶呆在杰奎琳那里，她準備回去再接他。

街上人很多，她很快就在老地方看見了老人。或許說，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小丫頭，你來啦。”

白晴冉看到老人的石頭邊放了另一把榔頭。

“這是，為我準備的？”

“一個好的設計師首先要是一個好的匠人。”

“是的，但愿您不會嫌我笨。”白晴冉拿起小榔頭，笑得明媚。

“我可不輕易收徒弟。”做我徒弟也不容易。后一句話老頭子可沒說，白色絡腮胡子下的嘴角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是，我也不輕易認師傅。”白晴冉晃了晃手里的小錘子。

“哈哈哈。”小丫頭很合老頭子的脾性。

不過，貧嘴歸貧嘴，白晴冉認真起來的樣子是那般專注和仔細。這也是老頭子欣賞她的原因。她的身上少有年輕人的浮躁，反而有一股沉靜，但又不失其獨有的靈動與陽光。

“怎么樣？”白晴冉拿起了反復打磨過的一條銀條。

老人不用眼睛看而是用手反復地撫摸。

“比老頭子當年做學徒那會兒啊差得多了。”說完嘴角上揚，眼角處皺起了一團。

“嘴硬。”白晴冉默默低估了一句。不過對于這個師傅，她是由衷的尊敬。

從這天以后，這條街上多了一個長發的姑娘，榔頭清脆又加入了一個新的音節。

高手在民間，這條街上，給了白晴冉數不清地靈感和溫度。

每次她搬著小板凳回家的時候，臨街的老太太會往她的手里塞一束她修建好的花朵。玫瑰、郁金香、紫羅蘭……總和她的衣服很搭。她會聽流浪歌手奧斯威唱歌，也會和酷愛畢加索的畫家一起畫畫。

等到小添寶會走路說話，小家伙成了這條街的寵兒。法國老太太喜愛這么可愛的娃娃，小家伙也會不怕生地和大家伙說話。他從小在法語的語境中成長，自然說著奶聲奶氣的法語。她會一字一句地教他中文，這孩子天賦極高，學什么都很快。小小的人兒，已經像個小紳士般，有模有樣的。

“丫頭，法國克瑞斯托展開始了。”

克瑞斯托展是法國頂級的珠寶展，這次以水晶為主題，是發掘珠寶界新秀的一次大賽，在珠寶設計領域聲名卓著。

“你覺得我可以參加嗎？”

“為什么不？”老人笑著看向她。

“是時候去歷練一下了，丫頭。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對哦，試試又不要錢，哈哈哈。”

“你這小丫頭。”哈哈哈，說完，老人撫著自己花白帶點金色的胡子笑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陪您。”說完她蹦起來，一邊喊著小添寶，一邊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