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有的人無夢,有的人漫長。
白晴冉一直看著窗外,直至陽光照進白色紗簾,給它鍍上金色的波紋。孩子翻了個身,睜開眼睛,小手揉了揉。
“寶貝兒,早安。”她俯下身子,吻上小家伙的額頭。
小添寶瞇著朦朧的雙眼,聽到媽咪溫柔的聲音,他的兩只小爪子摟住媽媽的脖子,在媽咪的臉頰留下幾個吻。
白晴冉輕輕一帶,小家伙就吊著媽咪脖子坐了起來。
“寶貝,需要媽咪幫你么,你可以自己穿衣服的,對么?”
“嗯嗯,我可以的。”
白晴冉在一旁看著小家伙有些費力地穿衣服,雖然他時常穿反,但是她都會耐心地再教他一遍。小家伙學得很快,雖然有時候會因為穿反衣服而有些羞澀。她都會蹲下來對他說:“寶貝兒,人都會犯錯誤,媽咪也會,不過我們試著把它們解決就好,不要害怕錯誤,你很棒了,但是還可以做得更棒。”
穿好衣服,洗漱完,白晴冉給三個人做完早餐后,把小添寶交給顧清歡就出門了。
她打了一輛出租車,車子在那條熟悉的巷子口停下。
巷子越往里走越潮濕,因為常年照不進陽光,所以墻角長滿了青苔。白色的墻壁斑駁,如長滿癩子的皮膚。
一別許久,她打韓墨的電話始終沒有人接聽。
看著銹跡斑斑的鐵門,她搖了搖鐵門。
鐵門發出巨大的嘎吱聲,過了許久,里面才傳來腳步聲。
“誰啊?”
那有些不耐煩,粗獷的聲音不是韓墨的。果不其然,一個赤裸上身,脖子里帶著一條手指般粗細的金項鏈的男子打開了門,從鐵門的縫隙里看著白晴冉。
“你找誰啊?”
“韓墨住在這里嗎?”
“誰啊?不認識。”
“大哥,你是什么時候搬過來的啊?”
“去年。”
“不好意思,打擾了。”
韓墨搬走了。白晴冉轉過身,望著兩塊墻壁間狹窄的天空,這三年來發了生了什么事?一股淡淡的蒼涼從這潮濕的地上升騰起來。寂靜的小巷中只留下高更鞋漸遠的聲音。
殊不知,那個讓白晴冉牽掛的人時常對著抽屜里泡過水的手機發呆。
“韓墨,送你的。”
“為什么突然送我這個?”
“以后你要隨叫隨到知道么。”白晴冉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是她一個月賺的外快。
韓墨的腦海里浮現那個場景,他撫摸著手機,嘴角揚起一抹久違的笑意。不知為何,他的笑總是痞痞的,卻總是那般吝嗇,或許只對她一人慷慨。
……
白晴冉拎著包,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巷子。她回過頭望向黑黑的巷子深處,她找不到他了。希望他一切安好,他們一定會再見的,對,一定會的。
“小冉,今天怎么有點心不在焉?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顧清歡放下筷子,看著白晴冉。
“我沒事。對了,吃完飯我帶著小添寶去找紀巖。”
“呦呵,要不要姐們兒幫你們娘倆兒打包行李。”說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用,嘿,我們就賴上你了。”
“不識好人心。”
白晴冉牽著小添寶來到了紀巖工作的醫院。
“你們找紀醫生啊?紀醫生在看診,你們先等一下。”
白晴冉摸了摸小添寶的額頭,和他站在那里,看著窗外的園子。不久門鎖開動的聲音傳來,小家伙靈敏地轉過身,像個肉彈頭般沖了過去。他一只小手扒在門框邊,然后露出小腦袋探著里面。
整理病例的紀巖抬起頭,忽然發現了門邊的小腦袋,小家伙咧開嘴,整個身子露出。
“爹地!”
紀巖站起身,過去一把抱起小家伙,把他舉高高。
“沒想到,門口張望的小腦袋是我們家小寶貝兒。”
紀巖抱著小添寶,眼角帶笑地看著不遠處的白晴冉。
“小家伙想你了,所以,我帶著他來了。”
“那你想我了沒?”紀巖看著眼前的女子,眼里蓄滿溫柔。
“當然。”
“今天我終于可以提早下班嘍。”他刮了刮小添寶的鼻子,他的額頭輕碰小家伙的額頭。
三個人的背影在午后的陽光下被漸漸拉長。
“紀醫生竟然提早下班了?”小護士一臉震驚,這可是個大新聞。
“你不知道吧,剛才有一個長得特漂亮的女的帶著一個萌娃來找紀大帥哥。”
“什么?”
“不會吧,我們紀醫生可是冰清玉潔,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守身如玉,呸這怎么像形容女的,哎不管了,反正就是絕種好男人。所以我告訴你們可不許給我造謠,污蔑我的男神。”一個正在補妝的女護士拍著粉,從鏡子中收回視線朝著眾人瞥了一眼。
“呦呦呦,紀大帥哥又不是你的,你宣誓什么主權呀。”另一個女護士瞟了她一眼。
離開后不知道醫院里眾多女性因為他而掀起的的波瀾起伏和暗潮洶涌。
午后,喝一杯咖啡,白晴冉抬起頭仰望天空,藍色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云,靜靜地看著,她和紀巖就這么坐著,不言不語,仿佛時間靜止,世間所有的一切唯美的沒發用語言來形容。好像一晃眼一生就這樣過去了。
孩子奔跑在天地之間,自己也跟著奔跑,沒心沒肺,好似時光就停留在童年,沒有生活的壓力,沒有世間的嘈雜,只剩下一顆童真的心。看著孩子臉上天真無邪的笑,自己也跟著大聲爽朗的笑。時光好似從來不曾來過,只剩下簡單的快樂,干凈明了。
“也許有些人天生適合在深夜里相對痛飲,即使故人別來三五春,再次相見亦恍如昨日。而有些人注定只能是無關緊要的萍水相逢。
人似乎總是這樣,一路走,一路丟,最后握在手里的東西不多,陪在身邊的人很少,卻至關重要。
時間總會替我們篩選,留下最好的。最好的你,最好的我,最好的我們。”
即使這座城市有白晴冉留戀的,或者不想去觸碰的東西,她也只能短暫停留。她和小添寶登上了回巴黎的飛機。
紀巖給她們定了頭等艙,一排三個位置,孩子剛坐上飛機就沉沉睡去。
白晴冉從隨身的包中拿出稿子,白皙的指縫間夾著一只筆,時不時地在設計稿上描畫幾筆。這時候的白晴冉身上散發著一種光彩,她專注的側顏令人心馳。
她的右手邊氣質不凡的法國男士從手中的經濟周刊中抬起頭,看見的便是如此這般圖景。舷窗外的陽光穿過白晴冉垂落在耳畔的發絲,如金箔般灑落在她的稿紙上。
男子的視線落在白晴冉的設計圖上,他不禁放下手里的周刊。
白晴冉的設計圖簡潔而富有個性,她將設計對象用線條勾勒,或者畫出了幾個部位,一張性感紅唇,一只捂著臉的手臂,手臂上纏繞著玫瑰金的手鐲,手鐲以硬朗的線條設計,將女性內在的倔強和烈性外露,視覺沖擊感強。
這個女子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塊寶石。
“你好,小姐。”他顧不上他并不流利的中文,事實上他只會幾句,但是顧不得那么多了,他想要認識這個富有才華的女子。
“你好,我想您可以和我講法語。”
“你也是去巴黎嗎?”都說法語是世界上最適合說情話的語言,白晴冉眼前的男子不但人長得俊朗,而且他的聲音極富磁性。他是那種眼神性感,但是外形極具男人魅力的男子。如果白晴冉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她定會被眼前的這個人一下子迷住。不過現在,面對這樣一個氣質不凡的男子,她也有些緊張和拘束。
“對的,我在巴黎求學。”
“珠寶設計嗎?”
“是的。”白晴冉看了一眼自己的設計圖,他果然心思細膩。
“正好,我也是從事這個行業的。”
兩個人在飛機上探討了很多珠寶設計的理念,沒想到,兩個人如此契合,談話也漸漸輕松起來。
他們一下飛機,就有一群身著藏青色西裝的男子等著他。
“白小姐,我送你吧。”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這是我的名片,期待你與我共事。”
白晴冉禮貌性地接過那張精致的白色名片。
上面用法語寫著:“克瑞斯托集團首席執行官路韋斯”
她當場愣在那里了,克瑞斯托,法國珠寶巨頭。法國最頂尖的比賽就是克瑞斯托主辦的,而眾多人參加比賽的原因就是想要成為克瑞斯托的設計師。
她呆呆地站在人群中,直到小添寶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從剛才的場景中回過神來。
“寶貝兒,媽咪不是在做夢吧?”
小寶貝肉肉的小手摸摸下巴,然后看著男子離開的方向。
“媽咪,帥鍋走遠啦。”
白晴冉噗嗤笑出聲。
快走到家門口時,白晴冉搖了一下牽著小添寶的手,然后低頭說到:“兒子,看我們誰先跑到家門口。”說完就跑了出去。
小家伙停在那里,看著跑得歡快的媽咪,“哎,每次都耍賴皮。”然后小添寶不慢不緊地走過去。
晚上,白晴冉坐在書桌前構思著自己的設計圖,小添寶坐在一旁翻著自己的書。
“兒子,天使喜歡什么顏色啊?”白晴冉轉著手里的鉛筆。
“呃—黑色。”小家伙抬起頭,看了一臉深思的媽咪。
“那惡魔呢,惡魔是不是喜歡白色啊?”
“不,惡魔喜歡天使。”
白晴冉的嘴角抽了抽,“兒子你的邏輯能力真強。”
小添寶看了媽咪一眼,小時候不明白為什么杰利鼠一直要躲著湯姆貓,并且總用一副嫌棄的表情,現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