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冉走出辦公室。

迎面走來一大群西裝筆挺的高層。為首的是冷沐言，他旁邊的那個男子讓白晴冉瞳孔皺縮。以至于白晴冉就定在了原地，挪不動步子。

直到冷沐言走到她的面前，她才意識到。

“江總，這位是創意總監。”

江天逸看著眼前的白晴冉，眼里忽然竄起些什么，又被壓制下去了。

白晴冉到底有點猶豫，“江——江叔叔。”那一句叔叔白晴冉叫得無比別扭和拗口。她神色躲避，沒有直視江天逸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冷沐言看見江天逸眼底的暗淡，又看到白晴冉面露的猶疑，開口道：“不如白總監和我們一起用餐吧。”

白晴冉推辭不得，終究還是隨著他們一道去了。她發了條短信給紀巖，孩子暫時讓紀巖照看。

白晴冉剛欲自己去開車時，門口黑色的邁巴赫的車門由林頁打開。

白晴冉也不矯情，上了車。

男子身上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直沁入白晴冉的嗅覺。

“怎么？白總監和江總認識嗎？”冷沐言的聲音響起，似窗外的夜色般沉沉的。

“嗯，算吧。不熟。”

漸漸地，二人素色的外套上有了樹枝的光影。

“你在想什么？”冷沐言覺得有必要說點什么，卻拿有點莽撞的問題開了頭。

“我在想……你呢？你又在想什么？”白晴冉忽然轉過頭，漂亮的眸子里有了狡黠。

“你如果告訴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想了。”冷沐言笑起來，語氣卻認真。

“江天逸是我朋友的叔叔，按輩分理應稱他一聲叔叔。”

“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吧。江總見到你的神情很是奇怪。”

“好吧，冷總，請你以一個男人的角度告訴我，那是種什么神情。”

“男人？”冷沐言被她的話搞得有點哭笑不得。

“我對男人沒什么了解。”

“哦——那對女人就很了解嘍。”白晴冉拋去一個我明白的表情。

白晴冉點到為止，不敢惹旁邊這尊大佛，畢竟人在屋檐下不是。而且冷沐言這廝太危險，她也不敢老虎頭上拔毛。

……這一頓飯呢吃得格外順利，白晴冉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飯桌上，冷沐言和江天逸談得都是公事。

但是，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去的。白晴冉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時候，迎面遇上了從里面走出來吸煙的江天逸。

江天逸似乎有意要遇見她。

“江叔叔。”白晴冉硬著頭皮站在那里。

“小冉，你知道歡歡在哪里，對吧。”江天逸終究是說出口了。

白晴冉注意到了，江天逸的白頭發似乎多了好多，即使談及顧清歡的時候有些神色憔悴，但是依舊掩蓋不住他渾身的氣度。

“江叔叔，她現在過得很好。”白晴冉沒有正面回答江天逸的問題。在顧清歡想清楚之前，她不會擅作主張地讓江天逸知道她的下落。

她怕再一次讓顧清歡受到傷害。

“過得好就好，過得好就好。”江天逸喃喃自語，神色恍惚，轉身往回走。

白晴冉閉上了眼睛，靠在墻邊。顧清歡啊顧清歡，只愿你現世安穩。

白晴冉沒有讓冷沐言送她回去，而是打了輛車到紀巖家去接孩子。

于此同時，坐在車子里的江天逸的心里卻不平靜，空茫地望著暮色籠罩下的城市。

車子在指示燈前停下，而他的回憶卻沒有停下。

愛上一個女子需要多久？就像蒼老一樣，只是一瞬間的事。

那天他和顧清歡走在路上，馬路上亦是這般婆娑人影，望著眼前的紅燈，一秒一秒數著。

“你這一生等過多少綠燈？”顧清歡的問題似乎總是這般有些莫名其妙。

“很多了，數不清。”江天逸不知道她的用意，坦白答道。

“等了這么久，沒想瘋一回么？”顧清歡剛說完，便拉起他的手沖進了車流如潮的十字路。一時間，兩人的耳邊響起汽笛聲，尖銳焦躁，但是，都影響不了那刻血脈的噴張。他握著那只微涼的手，在焦灼的人群里，眼里從詫異到驚喜。

夜如絲，纏繞了淡淡月色，那些喧囂，一一落入他心中，開成了郁郁蔥蔥，燈火通明。

“停車。”

“江總——”司機面露難色，但還是把車門保險開了。

江天逸一把打開車門，全然不顧司機的阻攔，走入了車流之中，一時間，汽笛聲起。

他的身影漸漸融入暝色。

此時，夜微涼。

……

“白總監。”

“白白總監。”白晴冉一路踏進天沐大廈，身邊的職員認識她的都恭敬地和她問好，不認識她的，卻對這位總監也是早有耳聞，所以都趕過來想要一睹總監風采。

白晴冉一一向他們點頭示意，當她走入辦公室的時候，激動地許一諾就沖了過來。

“總監！總監！周曼將戒指的設計權交給我們了。”

白晴冉眉梢帶笑地看著許一諾。

她定下神，緩了口氣，說到：“周曼的經紀人今天特地到公司來，說是想要和總監你約個時間，說是周曼小姐對您早是仰慕許久，您能給她設計戒指，她特別興奮。”

白晴冉點了點頭。

“你幫我和她的經紀人約個時間。”

“好的。”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白晴冉一直在看設計圖。她舒展了下身子，站起來，走出了辦公室。她習慣于在自己頭腦不處于特別清醒的時候出去透透氣。有時候靈感的閃現并不是在桌案前俯首得來的，白晴冉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不會太過強求自己。

她站在天臺上，捧著一杯咖啡，霧氣漸上眼睫。鱗次櫛比的高樓捧著落暉，殷勤又諂媚。她站在那里，神色散漫，望著往來行人。她的長發攏到肩后，露出細美白潔的肩線。

這樣一副畫面落入了對面大樓頂層的總裁辦公室之中。

落地窗內，原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一個董事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冷總。

原本冰山般冷峻的嘴角竟有一絲弧度。

肯定是他老眼昏花了，要不就是緊張過度導致自己產生幻覺了，對，一定是的。他默默給自己揩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