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夜已微涼。
夜色之下,一草一木都不再是那般真實,它們模糊了輪廓,仿佛在刻意掩蓋著什么。
停車場上,白晴初拉住正欲上車的姜黎寒。
“你到底愛不愛我?”
“你醉了。”
既然問了一個男人愛不愛你,那就是不愛。就像腳底下有火盆烤著,就不會來問什么是溫暖了。
“是不是白晴冉回來了你就變了。”女子不依不饒。
“無理取鬧。”說完,男子就坐進車里,司機打開后面的另一側車夢等著白晴初上車。而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開車。”男子沒有看她。
“先生——這——”司機還是坐進了車里,發動了車子。
只留下白晴初一抹紅色的身影在暗色的車子間顯得尤為刺眼。她一直覺得他會哄著自己,她依舊是那個驕傲的白家大小姐。
她永遠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在別人身上,就像此刻她一直都認為是白晴冉勾引的姜黎寒。仿佛這樣就可以抓住類似于救命稻草一樣的東西,自欺欺人下去。
她面目猙獰,在夜幕下格外可怖。
她始終覺得,自己毫不費力地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理所當然。一旦這種優越感被阻礙,她將心里扭曲。
她走在街上,四下里汽車喇叭,像是輕聲喟嘆,隨后各種噪音從四面八方泉涌而出,聲音越來越大,街上的卡車像困獸怒吼。人潮聲,一陣緊似一陣地翻涌。
白晴初在一家喧鬧得近乎顫抖的酒吧停下腳步。里面的人隨著喧鬧的音樂毫無章法地擺動著,而她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徜徉,里面煙霧朦朧,燈光呈玫瑰色,把煙霧照成乳白,酒吧里擠滿了買醉的客人,柜臺對面的舞臺上,一群搖滾青年賣力地敲著架子鼓。強烈的彩光照得濃妝艷抹的女人更加妖嬈放蕩。
“再來兩杯白蘭地!”
“喂,我說瑪格麗特!”
“小姐,要什么喝的?”
“威士忌。”白晴初要了杯雞尾酒,她拿著酒杯擠到酒吧的里墻。酒吧里充滿了嗆鼻的煙味,地上潑了的酒水在渾濁的空氣里揮散。
酒吧里的人大概有兩個極端,有些交頭接耳,不停地講著,不停地笑著,誰也不聽誰的,搶著發言,一群搖頭晃腦的年輕人在舞臺下跳舞。有些人,呆若木雞似地坐在吧臺的旋轉椅上,一聲不響,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悶酒。
夜愈深,人愈擠,大家依舊搖晃著自己的精力,眼睛醉得乜斜兩天,可是誰也不舍得離開,恨不得一夜間,把生命全消磨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似的。
幾個小時過后,一個可怕的意識忽地在她腦海里閃過,她害怕地蜷成一團,揉著自己雜亂的頭發。
此刻這間里的光線依舊昏暗。她拿起自己的衣服,趁著四下無人溜了出去。
外面黑暗又濃又厚,夜空伸下千千萬萬只黏軟的觸手,從四周抱卷過來,空氣里似乎剛下過一場雨,又濕又熱,蒙在臉上又股水腥味,混著她衣服上的酒味煙味。
“她不可以回家,不然會被阿寒發現,對,除了她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情。”
回過神來的她,攥著自己的衣角。
她能想到可以救她的就只有她的媽媽,葉芷柔。
她立刻打了輛車,朝著白家的公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