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死一般的安靜。
扒著屏風(fēng)偷看的百里軒和小竹齊齊縮回腦袋,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為寒謝周身突然迸發(fā)出的冷意。
好可怕……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看到過寒謝這么生氣了。不過話說回來,白家小姐真的好有種!這么彪悍的女人,配寒謝倒是不差。
短短幾分鐘,百里軒已經(jīng)完全倒戈到了白瑤陣營。好吧,他就是被寒謝欺負(fù)得太多了,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還能有人讓寒謝吃癟,心中那叫一個歡喜,恨不得舉雙手雙腳支持助威!當(dāng)然,是默默地在心里助威。
看小竹輕手輕腳地想要溜出去追白瑤,百里軒哪里會在這種時候讓一個小丫頭拖白瑤的后腿呢?趕緊捂住胸口往身后的床上一趟,低聲叫喚起來:“哎喲,哎喲。”
不明真相的小竹天人交戰(zhàn)一會兒,轉(zhuǎn)過身走回床邊,緊張地看著百里軒道:“公子,你又怎么了?”
“我心疼!”百里軒皺著眉,煞有介事的模樣,“你那一下撞得太狠了,我估計我大約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
“可是,我撞的位置明明在下面啊……”
百里軒臉色僵了僵,趕緊補救道:“痛是會轉(zhuǎn)移的!你有沒有骨頭疼過?”
“有。”小竹老實點頭。
“骨頭疼起來的時候,是不是一會兒是手臂疼,一會兒是大腿疼,一會兒是小腿疼?”
“好像是這樣。”
“那不就對了!痛,是會轉(zhuǎn)移的。”百里軒一本正經(jīng)地瞎扯。腦子不靈光的小竹一下子就被繞了進(jìn)去,愧疚道:“公子,對不起。”
“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又不能讓我痛減輕幾分,來,給我揉揉。”百里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拉小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
百里軒是寒謝的好友,狐朋狗友,吃酒玩耍的好友,當(dāng)然不會是一個單純羞澀的人。女人的滋味早就嘗過,紅顏知己也不少。但不知為何,他一握住小竹的手,整顆心竟然止不住地蕩漾起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通體舒泰,恨不得這一刻就是永久!
小竹的心還在記掛著離開房間去找一笑公子的白瑤,既擔(dān)憂她找到了被一笑公子欺負(fù),又擔(dān)憂她找不到,被一笑紅塵里尋歡作樂的男人們欺負(fù)。好在寒世子沒多久也跟了出去,所以她才留在這房間里沒有馬上走。
“不知道寒世子有沒有找到小姐,這么久沒回來,他們兩個不會又吵起來了吧?”小竹一邊無意識地動作,一邊憂心忡忡道。
正閉眼享受的百里軒聽到小竹嘴里蹦出其他男人的名字,很有些不悅,他眼珠一轉(zhuǎn),突然更加夸張地叫起來:“啊——好疼!疼死我了!”
正打算推門進(jìn)來看看里面什么情況的衛(wèi)景山聞言,心中一驚,再不遲疑,推開門大步走了進(jìn)去。循著聲音徑直到了屏風(fēng)后,看見百里軒一手拉著小竹的手,一手?jǐn)堉≈瘢佳酆旱哪樱l(wèi)景山的嘴角抽了抽,冷冷扔下一句:“考慮好后果再動手。”以比進(jìn)來快十倍的速度走了出去。
他要去洗洗眼睛!
一派天真懵懂的小竹問道:“什么叫考慮好后果再動手?”百里軒表情尷尬,他知道衛(wèi)景山這是在警告他,白府的丫鬟動了后果可能有些嚴(yán)重,要他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再勾搭。可是,這種大實話怎么好意思對小竹講呢?而且,百里軒也很抗拒告訴小竹真相,下意識地,他不希望小竹當(dāng)他是個輕浮的人。
于是,他再次展示了瞎扯的本領(lǐng):“景山的意思就是說,我們要乖乖待在房里,不要出去給白瑤和寒謝惹麻煩。”
“哦。”小竹老老實實點頭,竟然就相信了。
屋外走出不遠(yuǎn)的衛(wèi)景山腳底一滑,差點兒摔倒。智商被狗吃啦?這么顯而易見的謊話都沒看出來!他不由得緊接著深切懷疑起白瑤的智商來。
雖然嚴(yán)格來說,并不能因為下人的愚笨就認(rèn)為主子不聰明,但反過來看,一個聰明的主子會帶一個笨奴才在身邊嗎?不會!
所以白家嫡女是個有著富貴名頭的草包!
身為寒謝的好友,衛(wèi)景山覺得,自己有義務(wù)幫助寒謝認(rèn)清真相,不能讓他娶個笨女人回家!于是,他毫不猶豫朝一笑公子的屋子走去。
而此刻一笑公子的房間里,白瑤正繃著小臉,嚴(yán)肅地坐在茶案旁,看一笑公子動作優(yōu)雅,行云流水般順暢自然地煮茶。寒謝則是懶洋洋地靠在窗臺邊,認(rèn)真地看著一盆淡紫色的長莖小花,時不時地伸手撥弄一些花瓣,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終于,一壺茶煮好,淡淡的清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十分好聞。白瑤說出了進(jìn)入屋子之后的第一句話:“不錯。”
寒謝嗤笑道:“自然不錯!這可是皇宮里都嘗不到的雪峰銀針。”
白瑤沒有理他,倒是一笑公子淺淺一笑,解釋道:“我曾僥幸救過一位家里世代種植茶葉的朋友,作為感激,他每年會贈我一些茶葉。世子若喜歡雪峰銀針,待會兒我借花獻(xiàn)佛,送世子一盒。”
“不用。”寒謝走到茶案邊,端起他面前的一杯茶嗅了嗅,放下,道,“我喝不慣這種香味雅淡的茶,我喜歡酒,烈酒!”
白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說到“烈酒”兩個字時,寒謝刻意加重語氣,還看了她一眼。可當(dāng)她回看過去時,寒謝又移開了目光。白瑤只好狐疑地收回視線,等著一笑公子品完茶,好說正事。
一笑公子聽了寒謝的話,并無不悅,反而頷首道:“君子愛清茶,英雄愛烈酒,寒世子是珈藍(lán)國不世英雄。這一杯,敬你。”說著,優(yōu)雅地端起了茶杯,與寒謝一樣嗅了嗅,放下,轉(zhuǎn)而看向白瑤:“不知白小姐找我所為何事?”
“我想……”白瑤話才剛開頭,就被樓下突然爆發(fā)出的嘈雜聲給打斷了,嘈雜聲中還夾雜著女子的驚恐喊叫。
此刻樓下的女子,除了阮瑩心再無其他。一笑公子當(dāng)即蹙眉,憂慮寫在臉上,他對白瑤抱歉道:“還請兩位稍坐,容我先出去瞧瞧。”
白瑤雖然心中著急,但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按捺住性子點了點頭。
目送著一笑公子離開,寒謝突然坐到了白瑤旁邊,渾身無骨一般朝白瑤肩頭一靠,玩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么安靜嫻雅的時刻。”
白瑤哼了一聲,嫌棄地將寒謝推開:“我和你又不熟,你不知道沒什么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