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蘊搶步出廟,只一抬頭,就詫異的一聲低吼……但見門前的幾顆老樹上,烏壓壓的棲滿了大鳥,或大或小,或花或黑……放眼望去足有七八百只,個個瞪著晶亮的雙眼,鼓躁非常,伺機而動。
眾人聽到響動,全出了廟,青青揚著小臉往樹上一瞄,就聽得“撲”的一聲,一只大鷹勾著尖爪利喙,展翅疾飛,向著她的面目直撲而來,其余的大鳥見了,也一股腦的撲棱著翅膀,躍躍欲試地在半空中翱翔,霎時間,鷹翼蔽日,數百只的雕鳶好像是一朵厚厚的烏云,盤旋在了幾個人的頭頂。
榮錦挺身而出,拔出長劍,向著老鷹斬去……那老鷹甚是強悍,一撲不中,緩翅直上云霄,打了幾個轉,又再次急轉而下。眾人見那大鳥兒兇猛,齊都全神戒備,榮錦伸出單臂將青青護在了身后……目光如炬,嘴里只吐出一個字,“箭!”
明蘊趕忙在馬上取下了一把牛角大弓,順手抽出了兩只羽翎,遞給了榮錦……但見他毫沒遲疑,馬步半退,彎弓搭箭,“嗖嗖”兩聲,長箭一前一后接踵而出,力道沉猛,速度驚人,到了半空,箭卻并排而行……那鷹極是機敏迅捷,忽閃著雙翼拍打,勉強躲過了一支羽箭,另一支,卻正中它的單翅,但聽得幾聲哀鳴,那鷹一頭栽倒了山后的林子里,沒了聲息。
榮錦取出火石,在院中撿了根臂彎粗的枯枝,取過布條纏上了,做了根火把,又在馬鞍上摸出了個小瓷瓶,倒了些漆黑液體點燃了,四下頓時異味刺鼻,濃煙滾滾……那些鷹鳶見了,抵受不住,這才慢慢的散去了。
明蘊邁著長腿奔向后山,“我過去看看!”青青孩子心盛,也跟著跑了過去,幾個人在林子里細細的找了半盞茶的工夫,才見那頭大鷹窩在一塊山石背后,渾身黝黑,羽毛倒刺,已然沒了之前的威風。
青青站近了細看,才認出這大鳥正是那只和自己結了仇的老鷹,第一次在廟里,第二次在湖邊,還有這次……都是契而不舍的追著她啄,也不知道哪兒來那么大的仇。
明蘊回過頭來向著青青,“這畜牲膽子忒大,這么多人馬還在,它竟敢下來啄人……活該中了小王爺的箭,落成了這般模樣,現在也說不得了,一刀斃了它也罷!”
青青連忙制止,“不過就是只大鳥兒罷了,也不通人事,之前是我得罪過它,在他嘴里搶過東西,可能它就記恨著……現在都已經受傷了,干嘛還非得趕凈殺絕?帶回府里,我幫著治治,他日再還它個自由之身,豈不是更好?”
卓揚嘴里“咦”了一聲,瞇著眼睛細看,“這是只海東青,自古便是神鳥,如何會在出現在這里,你看它:毛色純黑,唯有尾部一綹雪白,這是鷹神!”
青青納悶,“我倒是聽過‘翩翩舞長袖,似鳥海東來’,知道海東青歷來金貴,就是不知道,這只怎么就是鷹神呢?”
卓揚歪著頭望了青青一眼,“楚姑娘小小年紀,倒是好學識,連‘酒仙’的詩,也能張口就來……海東青確實精貴,尤以通體黝黑最為極品,號稱鷹神,山海經里最早的大荒九鳳,據說就是海東青,這鷹極難靠近,飛得既高且急,居所也在萬丈崖邊……如今小王爺竟得了只活的,那可是大大的吉兆!”
榮錦接口,“正是,海東青……黑為極品,白而次之,以前我單在宮里見過一只純白的玉爪,已然十分罕見了。”他斜睨著青青,“這鷹最是剛烈強悍,想是吃過你的虧,記著你的仇!今兒,若不是帶著你來,也引不出這只鷹神,你倒是我的福星了?”
明蘊一聽,忙命人將大鷹抬回府去,嘴里一個勁兒的吩咐著,“都驚醒些,先找個馴鷹的給看看傷,回頭等小王爺回府了再調教!”
幾個貼身的護衛折騰了半天,總算是去了……
榮錦在懷里掏出那半張地圖,伙著卓揚指指點點的研究了起來……已是日上三竿,陽光透過樹梢,搖搖曳曳在他的面上渲染了一片清亮,絢麗奪目得讓人目不能移,青青依在一顆大樹下,遠遠地,靜靜地欣賞著他的俊美超然。
忽然身后一聲輕響,一只雪白的兔子在草叢里露出了頭,見了青青,眨巴著通紅的眼睛,一閃,就飛快的鉆回了灌木……她玩心大起,弓著身子,躡手躡腳的追在兔子的身后,說也奇怪,那只兔子每蹦開幾步,就扭過身來望她,走走停停的,向著林子深處而去。
沒多大一會兒,面前出現了一小片平地,那白兔一眨眼,就隱進了半人多高的雜草之間,青青好奇的跟了過去,撥開草叢,但見一抔黃土,半塊石碑,碑上無字,碑前擺著七塊光滑渾圓的小石子,看那排列的形狀倒像是夜空里的北斗七星。
她也沒在意,拿起一顆石子,握在了手里,感覺觸手極溫,想是吸了日頭的精華……再拿第二顆的時候,就覺得腳下一晃,面前瞬間就裂開了道縫隙,速度極快,越來越寬,還伴著吱嘎吱嘎的響動,青青一個躲閃不及,半只腳踩了空,整個身子就墜了下去。
她連忙使勁的撲抓,好像拽住了半截草根,身子下墜之勢倒是略緩了一緩……扭頭向著腳下觀看,但見坑里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忽忽”地還帶著一股腥臭的勁風……
青青心里怕極了……這要是真摔下去,卻不知道這洞里到底有什么古怪?